北方网消息:这几天,在咸阳市街头又多了一位新来的擦鞋匠。与大多数衣着朴素、靠擦皮鞋谋生的人不同,这位擦鞋匠身后的墙壁上挂着一条横幅:“工程师精擦皮鞋”。他衣着整洁,戴着墨镜,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纹丝不乱。在咸阳像这样靠擦皮鞋谋生的人不少,但这位“擦鞋匠”的擦鞋技术并不好,所以生意也清淡。
横幅摆摊只能“打游击” 技术不好生意很清淡
7月27日上午,记者来到咸阳市人民西路找陈星羽。在此之前只听说陈星羽在人民西路一带擦皮鞋,擦鞋地点并不固定,要找到他并不容易。
人民西路这条街道目前正在修路,从车流量和人流量来看,这是咸阳市一条比较繁华的街道。顺着人民西路往西走,几经周折终于在一个墙角找到了陈星羽。在一家渔具店的墙壁上挂着“工程师精擦皮鞋”的布标,布标红底白字显得格外醒目。戴着墨镜的陈星羽正在给一位男士擦皮鞋。身体微微发胖的陈坐在小凳子上擦鞋显得很吃力。
“不好找吧,现在我是在‘打游击’,地点并不是很固定,所以你们不容易找到我。”陈星羽说,由于市容市貌管理人员经常来干涉他,不让他挂着横幅摆摊擦皮鞋,所以被迫四处游荡。“他们告诉我,擦皮鞋可以,但不能挂横幅,也没说什么理由,可能嫌扎眼吧。”
这几天陈星羽的擦鞋摊显得很冷清,来让他擦鞋的人并不多,记者来的那天早上,他给那位男士擦后,就再也没第二人光顾了。他的生意不是很好,倒是每次有媒体来采访的时候,都会引来很多围观看热闹的人,这让他很尴尬。
“刚开始的时候,每天有10来块钱的收入,最多的一天能赚20多块钱。现在收入就少了,昨天我才擦了两双皮鞋。没办法,为了养家糊口呀。”
媒体报道以后,一方面很多人都知道他是工程师,就不再来让他擦皮鞋了,人们经常来看热闹。另一方面这段时间,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接受记者采访,耽误了摆摊。
在离陈星羽不远处也有一个修鞋摊,摊主小邵是个四川人,小邵说自己在这儿摆摊修鞋已经有七八年了,旺季的时候每天能赚八九十块钱,淡季每天也有三四十的收入。
“他干不了这活,看着他的动作就不像,在街上摆摊给人家擦皮鞋要用大刷子,抹完油以后要用力擦,‘稳、准、狠’三个字,既要有力度,又不能让鞋油粘了人家的袜子裤子。”
“他用带柄家用式刷子给人家刷,不稳又没力度,擦得不好。工程师有的是技术,到哪儿都是人才,干吗非得来擦鞋呢!”小邵认为工程师摆摊擦皮鞋是大材小用,是在浪费人才。小邵说陈三天前才搬到这儿来,以前也听人说过,他对陈的做法表示不可理解。
而来补鞋的一位老人则说:“这有什么奇怪的,社会转型时期,很多工人都下岗了,现在是市场经济,干什么都要靠能力,下岗职工能去卖菜、擦皮鞋,下岗工程师去擦皮鞋有什么奇怪的。”
这段时间,工程师上街摆摊擦皮鞋成了咸阳市民街头巷尾谈论的话题。
下海经商所学非所用 生意屡败改名去晦气
有人说他打“工程师精擦皮鞋”招牌是在作秀。而他的解释是,打出这样的招牌是想借“工程师”的牌子引发大家的好奇心,招揽生意,没别的意思,也不是想给谁抹黑。“打‘工程师精擦皮鞋’横幅是我做生意的方式,别人说什么我不会在意。我搞技术研究的时候,工作认真细致。现在我擦皮鞋同样一丝不苟,凭自己的劳动吃饭有什么不可以?”
记者从陈星羽摆摊的地方打的到他家,司机说足足有两公里远。陈星羽每天都是走路来回。他说到离家很远的地方去摆摊是为了不让熟人撞见,每天给人擦皮鞋的时候都要戴上墨镜,也是为了不让熟人认出自己。
陈星羽没有自己的房子,现在租住妻子原单位房子,面积仅有16平方米。记者走进他的家里,屋子很窄狭,家里除了一台老牌的电视机,基本上没有一件像样的家用电器。
陈星羽小心地从柜子里翻出一堆报道过他的报纸、毕业证书以及一些有关科研院所给他颁发的聘书、职称证书等。在他的毕业证书上写着,1987年毕业于北京工业学院飞行器工程系发射技术与设备专业。这与先前有些媒体报道的“火箭导弹发射技术与设备专业”有些不符。
陈星羽说他现在的职称是工程师,本来早就该评上高级工程师了,但下海以后原单位就没给他评职称了。他只给记者展示获得的初级职称证书,上面写着1993年获助理工程师。他说他的中级职称证书现在还在深圳一家公司,记者问他“工程师”职称证书怎么会在深圳,他闭口不答,也没说明原因。
陈星羽大学毕业后,真正学有所用的有两段时间,第一个时期是大学毕业后在西北工程研究所工作时用上了自己的专业,搞工程设计。“在西北工程研究所工作的六年时间里,是专业知识得到充分利用的时期。参加过多项高科技项目的设计,也出了许多成果。”他说那时工作很顺心。第二个时期是在科委工作时也用上了一些所学的专业知识,在星火科技总公司通讯设备厂工作时,研究开发了一种CDB—2型电机保护器,1996年还获得了国家星火计划金奖。“后来所学的专业就没什么用了,做生意很累很辛苦,也不是自己的特长,像我这种人下海,书生气很浓,不圆滑,往往很容易轻信别人,许多项目投资了就收不回来,导致最终倒闭。没有经验,往往都是以失败而告终。”
陈星羽在经过了研究所的科研人员——民营企业的厂长经理——创办公司——做生意——打工——街头擦皮鞋一系列变化,在经历了众多失败之后,他显得无奈与迷茫。“做什么都不顺,老倒霉,我就开始有点迷信了,有人建议我把名字改了。后来我找一个人帮我算了一下,我就把名字改了,我原来的名字叫陈瑜,现在叫陈星羽,是2002年改的,经过派出所确认了。现在新朋友就叫我的新名字,老朋友还是叫我的老名字。改掉名字是想从头再来,有点这个意思。”
妻子下岗生活无着落 “读书无用”女儿始厌学
妻子1995年下岗后就一直待在家里,眼睛又近乎失明,并且经常生病,前年仅给她治疗眼睛就花了家里2万多块钱。现在只能在家里干点洗衣做饭的家务活,无能力出去找工作。对于工程师丈夫沦落上街擦皮鞋,她显得很茫然,“他一直失败,现在已经无能力再干别的了,没有资金也经不起折腾,家里还欠很多债呢。他出去擦皮鞋,我不支持又能怎么办呢,要生活呀,孩子上学怎么办呢。”
对于丈夫出去擦皮鞋,她更是显得无奈,迫于生活压力不支持也得支持。媒体报道以后,周围的邻居以及亲戚朋友、熟人都对他们另眼相看,引起很多非议,以前经常来串门的熟人现在也不来往了,亲戚朋友很多人都劝他们少接受媒体采访。所以她极不情愿接受媒体采访,让陈星羽自己去接受采访,她只是在一边默默的站着或者坐着,有时也会帮助记者去复印一些材料,仅此而已。
陈星羽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也多次表示,再接受两家已经约好的中央媒体采访后,再也不接受任何媒体采访了。他说:“言多必失,还是少说为好。”媒体报道后,一些批评他的声音也见诸报端:“陈星羽擦皮鞋怕被熟人撞见,但却拉起一条横幅惟恐人不知,媒体对此又频频曝光,这是找工作还是作秀?还是给有关部门施压?本是平常事,这样做却变味了。”这样的报道常常被陈看到,他说现在压力很大,不想再接受采访了。但在记者与他接触的过程中,他的小灵通仍然频繁在响,与他联系的记者仍然源源不断。看来他要完全拒绝采访似乎不大可能。
陈星羽的女儿今年14岁,上初二。这几天放假到乡下看爷爷了,爷爷总生病,每个假期她都会回老家去看望爷爷。陈星羽说他去擦皮鞋,女儿坚决反对,因为媒体报道以后,她的很多同学都知道这事让她很尴尬,很没面子。
“她以前学习很好,都是名列前茅。现在成绩下降得非常厉害,这个学期已经降到四十几名了,受我影响的。”陈星羽说,以前有时间他经常辅导孩子做功课,指导她学习,现在自己焦头烂额的也没功夫去辅导了。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失败给孩子心理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以前她觉得爸爸是工程师,知识很渊博爸爸在她心中形象高大。现在身为工程师的爸爸沦落到街头擦皮鞋,有知识又有什么用“读书无用论”在她心里刻下了深深的烙印所以学习不用功,不再像以前那样好好学习了,加上家里一摊子事对她影响很大。
孩子不愿学习是让陈星羽最揪心的事“我也没办法说服她,自己的事情也没办法解决,我很痛心,很无奈。”
百余家企业邀请加盟 学以致用慎重再就业
工程师街头挂横幅擦皮鞋的事经过媒体连续报道以后,引起社会广泛关注。很多观众和读者纷纷打电话或者来信,对他表示同情和支持。他原来工作过的单位也受命对他过去的情况进行调查。很多公司、单位也接连不断打电话或派人来询问他的情况,向他抛出愿意招聘他去工作的信息。目前他已经不能正常上街擦皮鞋了,在接受媒体采访或与人洽谈的时候,他让一个熟人帮他看摊子。
深圳一家公司开出不菲的年薪,想邀请他到公司工作,让他从事技术开发。山东威海某公司专门派人来与陈洽谈,想委以要职,解决住房及安排家属等优厚条件,力邀陈赴鲁发展。咸阳本地一个体老板,在听到陈的遭遇后,多次跑到陈的摊点与他交谈。说自己也是从街头摆摊干起,与陈有过相似的经历,对陈星羽的遭遇表示同情和理解。他说要是陈愿意,可以帮陈解决2—3个门面,在咸阳开“工程师精擦皮鞋”连锁经营店。同时聘陈到公司上班,每月给千元的工资。
截至7月28日,已有来自广州、北京南京、江苏、浙江、西安等省市上百家企业和单位打电话或派人来与陈商谈,邀请陈加盟。陈星羽说虽然有很多单位邀请,但还没答应过一家,目前正在考虑。“经过媒体报道以后,现在确实有很多机会摆在我面前,大家看到我的苦难经历,都很同情我他们对我发出邀请,我表示感谢。但我不会很轻易就答应别人的,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我要慎重,我再也经不起失败了。”
“外地单位要多一些,本地来联系的单位少。考虑到家里的困难,妻子眼睛不好父亲生病,孩子又要上学,我还是想在本地工作,这样好照顾他们。但是如果外面的单位待遇优越,也能解决妻子的工作,又能让我‘学有所用’,发挥特长,我也会考虑到外省工作的。”
由此看来,工程师街头擦皮鞋的日子不会太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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