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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务开支和捐款是否应从受贿款中扣除？”湖南新田县原教育局局长受贿案昨天再审开庭，庭上这一问题再次成为审判焦点。
7月，湖南省高院决定再审此案，缓刑期内的文建茂再次被逮捕。而另一个“先贪后捐”并以此折减受贿款获得缓刑的湖南官员——临湘市原副市长余斌，湖南省高院也决定要再审。检方担忧，按原来的判决，是否会给一些贪官可乘之机，事先“受贿济贫”。两个富有争议的案件，从一开始就受到司法界和媒体的极大关注。
文建茂昨日在庭上声称，自己受到了一些腐败官员的打击报复，使这一案件更具复杂性。本报记者调查后发现，这位教育局长任上所作所为及行政风格与一个贪官的“标准形象”并不完全吻合。但正如不能因捐款就无视受贿一样，不能因过去的政绩就抹去今天的错误。现实总是矛盾的、复杂的，关键是一个欲有所作为的官员，如何在其岗位上保持廉洁与公正。仅仅靠自律吗？文建茂的落马轨迹也许会带来一些启示。
“先贪后捐”局长文建茂落马轨迹
湖南新田原教育局局长受贿案昨再审开庭，被告称自己受到一些腐败官员报复。
134号，这是文建茂在看守所的编号。昨天上午，他穿着囚衣走进了湖南省新田县法院第三审判庭，备受关注的“文建茂涉嫌受贿案”进入审判监督程序。在此之前的先后两次审判，对他的判刑有很大的差异。分歧主要集中在：他用于公务开支和捐赠的那部分款项，是否应从受贿款中扣除。这在国内也引起了争议，这名新田县原教育局局长，因此被媒体称为“先贪后捐”局长。
50岁的文建茂，因涉嫌受贿于2004年11月被逮捕，2005年8月，新田县法院一审认定其受贿金额为109300元，并判处其有期徒刑5年。同年11月，永州市中院二审将其“判三缓四”，认定的受贿款也降到44400元。文建茂用于公务开支、捐赠和上交财会室的3万余元款项，未被纳入受贿金额，另有3万余元年节时收受的财物，也被认为是红包礼金，应作违规违纪对待。二审判决还认定，他具有“自首”情节。
在二审判决引发争议之后，湖南省高院启动审判监督程序，撤销二审判决，要求永州市中院再审。昨日上午，公务开支和捐款是否应从受贿款中扣除，再次成为庭审的焦点。
文建茂辩解说，他多次用受贿款进行公务开支，并以教育局的名义进行捐赠，每次捐赠的数额并不超过5000元，属局长可以个人决定的开支，这些开支也都入了教育局的账目，所以应从受贿款中扣除。
庭审争议的另一个焦点是，文建茂是否在正式“双规”前就交待了问题。在“双规”的具体时间上，文建茂表示，纪委官员作了假证。“‘双规’需要本人签字。请拿出我签字的证据来确认时间。”文建茂认为，这是纪委官员孙建军的打击报复，因为此前孙在农村教书的妻子想不通过考试就转到城里的请求，被文建茂拒绝。
文建茂曾标榜自己是一个廉洁的官员，被“双规”前还在一次私下谈话中自比《国家干部》中与腐败官员作斗争的夏中民。他认为自己受到一些腐败官员的报复。
在教育局长任内，文建茂是一位改革健将，并确曾因此得罪了很多人，也有证据证明他曾多次拒贿，或将贿金上交财会室，这些数字超过10万元。但他显然也不是一个廉洁的官员，不论其实际的受贿金额是10万余元还是4.4万余元。文建茂显示出了他的复杂性，他强调自己“被动受贿”的性质，并认为这是一种普遍的社会现象。
一个“狂妄”的人
长期以来，针对文建茂的举报材料就像雪片一样
文建茂的手机响了。2004年9月5日，一个星期天的早上，来自新田县委办公室的电话，使文建茂相信有一个会议正在县委等着他。他的妻子谢亚萍回忆说，文建茂接完电话就出去了，中午时分，她拨打文的电话，关机。她意识到可能出事了，并很快证实了这一点：文建茂被纪委找去谈话，随后“双规”。
长期以来，针对文建茂的举报材料就像雪片一样，从新田县飘到永州市、湖南省和国家相关部门的案头。在2004年，这种情况变得更加严重。但在家人面前，文建茂却表现得很轻松。谢亚萍说：“他说他自己没有问题，让他们去告。在他‘双规’之前，我们没有觉得他会出事，家人很吃惊，想都没想到。”
在被纪委控制之前，文建茂刚刚在争议中通过了县人大评议组的评议。在评议期间，“教育局部分干部”通过各种渠道不断揭发文建茂的各种“腐败”事实。虽然最后他获得了胜利，但已在教育局局长位置上待了6年多的他，对此颇感疲惫。
在被“双规”前不久，他和新田县第二中学原办公室主任陈玉端曾有过一次对话。这次对话是针对张平的反腐小说《国家干部》展开的，文建茂刚刚读过这本书，他主动和陈玉端谈起这部小说里的主人公登江市委副书记兼常务副市长夏中民。
这一个多小时的对话带有些伤感的气氛。据陈玉端回忆，文建茂当时评价夏中民说：一个人做了好事，有时不能得到理解，但历史最终会还他本来面目。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我感觉他有把自己比同夏中民的意思。”陈玉端和文建茂的谈话比较坦率，他直截了当表示：最主要的还是人民群众把夏中民救了下来。你太狂妄，恐怕群众对你意见也比较大了。文建茂当时叹了一口气，说他的确有些过失，但个性难以改变。
文建茂在1998年之前担任新田县第二中学的校长，和陈玉端共事多年。在陈玉端眼中，文建茂是一个很有工作能力也很有魄力的人物，但“最大的缺点是狂妄”，这让他和很多同事的关系紧张。在二中的时候，陈玉端和文建茂整体上“合作得还可以”，但也“经常吵架”。
文建茂的“狂妄”在当地是出了名的，当然有人(如新田县纪委副书记史桂香)更愿意用“傲慢”这个词来形容他。他的妻子也认为，文的“脾气较急躁，说话不太注意别人的感受，批评人不留情面”。
新田县教育局副局长龙石佑说，他2002年从县政府办公室调到教育局之后，文建茂的性格已经收敛了很多。“本来这人的性格就很狂妄，很较真。他一般有话很难藏住的，是锋芒毕露的一个人。”龙石佑在二中教语文时，曾是文建茂的下属，共事多年。文建茂的较真可以从下面一个例子看出：他是学化学专业的，但热爱文学，有一次因和一个中文教师发生争执，他为了证明自己文学功底不差而参加了中文专业的自学考试。
“涉案金额不大，但民愤大。”教育局计财股股长侯廉顿这样评价文建茂案。在当地很多人看来，有那么多人锲而不舍地控告文建茂，而他自身确实也不干净，他的“双规”实际上是迟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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