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现在一直到7月1日那天,香港将有不缀的庆祝活动,吸引世人再次慷慨地把目光投给香港。不过,当中外嘉宾和媒体兴尽离场后,香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不确定的年代难自主的命运
时空隔绝之后,内地人对港人心绪难以感同,更未身受其金融危机、SARS阵痛。更对香港今日的来由、未来的走向缺乏了解、观察。本报特约香港知名文化人陈冠中先生撰文,对香港的成长进行梳理、反思。
香港的街头,人们行色匆匆
香港地铁里,贴出庆典回归十周年的大幅广告
香港,也有烦恼……
撒切尔夫人在1982年曾说过,收回香港将“带来灾难性的影响”,但中国行使主权之后,极端情况并不曾发生,港人治港、高度自治、“马照跑、舞照跳”的承诺得到兑现。
不过,只说歌颂的套话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趁大家比较关注香港的时机,对香港的情况作一些梳理和反思。
富裕的另一面,什么令香港蒙羞
比较起世界上任何地区、国家或大城市,香港的难题很少:没有城与乡、内陆与沿海地区的巨大差距,没有显著的种族、族群、宗教矛盾,早已完成城市化及现代化基本建设,大致可说是个法治、廉洁的善治之地。并且,作为回到中国主权下的自治特区,香港不像上海般要上缴公帑给中央政府,不必如新加坡般自己花钱在军备,连驻港解放军的费用都不需要港人负担。
这里是金融中心,是纽约、伦敦一样的全球经济节点,也同样拥有商贸服务业、消费旅游业和知识创意产业。
虽然淡出了制造业,因为背靠内地特别是珠三角,香港仍有为生产业服务如物流等行业。就算把生产业放在一旁,香港的条件(金融+商贸服务+生产者服务+消费旅游+知识创意产业)在世界上也只有少数城市能及。在全球化时代,财富向所谓世界城市倾斜,而香港是世界城市之中的一个。
有这么好的条件,但香港在很多方面的表现却跟富裕程度不对称。香港人均收入在1997前已超过一些欧洲大国,但在环保、节能、社会保障方面却远低于欧盟水准,在城市保育、文物保护、教育理念、民主生活方面更显得落后。空气质素达不到世界卫生组织的标准,而七百万居民的排污,连内地城市的污水处理标准都达不到,以至要长期封闭西岸沙滩及取消年度渡海游泳比赛。
同时,凡不能稳住生产业的全球化城市,都可能有一个危险趋向,就是市民收入两极化,以及伴随而来的结构性失业、开工不足与转业后收入下降。香港就算在近3年的所谓经济复苏期,仍挥之不去的一个异象,就是贫富差距加大,实质的低收入者愈来愈多。香港家庭收入的中位数,至今还比1996年的水平低了10%以上,说明至少一半以上的居民实际收入降低了,而月收入在1万至4万港元的家庭占全港家庭的比例由1996年的61·2%掉到2006年的55%,又说明中产阶层在减少。最低收入家庭的跌幅更大,现竟有超过50万户家庭每月收入少于8000港元,这个阶层占全港家庭的比例由96年的13%增至05年的22%。而与此同时,社会上层的收入更高了,富豪们当下的消费话题不再是买什么样的游艇,而是买什么型号的私人飞机。
1997年前香港是水涨船高,人人实际收入有增长,所以大家觉得坐在同一条船上。但这一次,大部份人没有分享到总体经济好转的甜头,这情况不改进,下次经济衰退时就再不好说什么同舟共济。现在香港的贫富差距基尼系数0.533,名列世界前茅,远大于同样受全球化压力的亚洲发达地区如日本、韩国、台湾甚至跟香港同构型最高的新加坡。
这些都足以令香港蒙羞,影响社会和谐、宜居程度及整体经济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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