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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多岁的班甲,居住在广西都安瑶族自治县高岭镇一个偏僻的小山村。2003年春节过后一段时间,班甲闲在家没事干,便打算外出打工。
4月29日中午,班甲乘坐一辆卧铺车前往南宁。客车慢悠悠地走了一段路后,有人要下车“方便”,客车便停靠在路边。班甲也跟着下了车,他不愿意在路边“就地解决”,于是走进了稍远处的树丛里。
等他出来时,客车已开走,班甲气愤不已,因为他的行李还放在车上。
没了行李,班甲去不成南宁,他决定转去柳州,投奔在那里打工的堂哥班乙。他在路边等了许久,终于搭上了一辆过路班车赶到柳州。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班甲误了车,却避开了一场车祸。他原来乘坐的那趟客车行走到宾阳县邹圩镇路段时,由于天正下雨,司机邓某视线受影响,在客车为躲让一拖拉机时紧急刹车,导致客车打了个转,冲向路边,撞上一棵大树后侧翻。一名乘客被抛出车外被客车压住,当场身亡;另外还有多名乘客受伤。
宾阳县交警大队事故中队交警迅速赶到现场,妥善安置受伤乘客后,交警开始调查死者的身份。然而,在死者身上找不到任何证件、电话号码等有效线索,同车乘客也没人认识他。在清点乘客行李时,有一件行李没有人领取,于是,民警打开行李,从中找到一本身份证,上面的名字是班甲。交警分析,除死者外,所有乘客都领回了各自的行李,而这一件无人认领,应当就是死者的。由于死者面目全非,身份证相片已无法对照,且死者看上去也和身份证上的人年纪相仿,民警由此认为死者可能就是这个身份证所有人。
接着,宾阳交警给都安交警大队发去协查书,请他们按身份证上的地址发去认尸通知书。由于这个地址较偏远,信抵达时已是3天之后。
将错就错冒认尸体骗赔偿金“老天啊,你怎么不长眼呀……”
班家突然传出呼天抢地的哭喊声,村里人纷纷跑来看究竟,听班家人说班甲出车祸身亡了,一个个惋惜不已。班家的邻居蓝必坚也在观看的人群中,当他听到班甲3天前遇车祸身亡的消息,脑中生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不大可能。因为前两天他外出赶集时,就打过电话给班乙,问柳州有什么活可做。班乙说,班甲住在他那里,他正四处给班甲找活干呢。
蓝必坚决定弄清楚心中的谜团。村里没有电话,他便骑上摩托车,赶到邻村的一家小卖部,拿店里的电话打给班乙。班乙听了马上否定,“班甲在我这里活得好好的,什么时候遇车祸了?胡说八道。”蓝必坚还不敢太相信,因为认尸书是交警部门发的,能弄错吗?“那你叫班甲接电话。”
很快,另一个人接过了电话。蓝必坚听得出是班甲的声音,他这才相信了。蓝必坚赶回村里,将这事告诉了班甲的父亲班丙。班丙仍不大相信,又跟随蓝必坚到邻村,与儿子通了电话,了解了事情的经过,终于相信是虚惊一场,“这些交警办糊涂案,真是吓死人”。
回到家里,蓝必坚想到自己为班家人做了件好事,兴奋不已,久久地回味着。突然一个念头冒出来:车祸死了人,保险公司都要赔钱的;既然交警把死者当成班甲,何不将错就错,叫班家人认了尸,领取赔偿金?
蓝必坚又跑去班家,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赔偿金能得好几万呢,何况认尸后,尸体就火化了,谁也不知道他是谁了。班甲在都安,办案交警在宾阳,相隔几百公里,以后绝对发现不了。”经蓝必坚一番鼓动后,班家人动心了。
可是怎么圆这个谎呢,班甲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车上,他要去哪里?这事还得做通班甲、班乙的工作。蓝必坚和班家人又与班乙联系。几万元对于贫困的班家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班乙同意了这个计划,并说服了班甲。
次日,班家人及“军师”蓝必坚、班志兴从都安直奔宾阳,班乙也从柳州赶到宾阳。在殡仪馆,当遮盖尸体的布掀开时,班家一行人个个嚎啕大哭,向交警表示,死者正是班甲。因此,交警正式确认了死者身份,班丙以死者父亲名义同意将死者尸体火化。
接下来,“死者家属”提出赔偿事宜。发生车祸致人死亡,赔偿肯定是没说的,司机对此没什么争议,只是在赔偿数额上争执了一下。“死者家属”开始时狮口大开,而司机坚持按法律该赔多少就赔多少。班家人毕竟作贼心虚,没怎么敢硬顶,很快双方达成赔偿69500元的协议。
客车入了保险,赔偿也就由保险公司支付。保险公司提出,必须出具死亡证明,并将死者销掉户口才能支付。出死亡证明只是一句话,可销户口却让班家人为难了。按一般情况,有了死亡证明,自然也就可以销户口了,可问题是班甲其实没死,销了户口那就麻烦了。
就在班家人一筹莫展,甚至想“从实招来”时,蓝必坚又有了主意。“你们安心等着,我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了!”他返回都安,找到认识的一名警察,塞给他一笔钱。这名警察于是按照他的要求,把班甲的户口销掉了,同时为班甲改了名字,另开了一个户口。
在索取赔偿的3天时间里,为了把戏演得真一点,班家人及蓝必坚住高档宾馆,餐餐大鱼大肉,全部由司机埋单。3天后,保险公司向班家人支付了69500元。
分赃不均检举进监牢骗得钱后,一伙人当天便赶回了都安,晚上齐聚在蓝必坚家,举杯庆贺。酒足饭饱之后便是分钱,这笔横财除去支付尸体火化费、交通费等费用13500元外,还剩56000元。班甲的父亲班丙虽没出什么力,但作为直接“当事人”,是主要“功臣”,分得27000元;班甲的堂兄班乙和叔叔班丁虽然也没出什么力,但壮了声势,也各分得5500元;蓝必坚和班志兴虽是外人,但跑上跑下,出力不少,各分得9000元。
蓝必坚对这个分赃结果并不满意,认为自己既出了这个绝妙主意,又解决了最关键的难题,理应分得更多,可是他不是班家“亲友团”,势单力薄,也无可奈何。
得了一笔横财,蓝必坚心里一直惊恐不安,不敢花这笔钱。转眼3年过去了,一直风平浪静,他也就心安理得起来。这时,都安县兴起赌地下“六合彩”之风,蓝必坚也心痒难耐,取出这笔钱去赌“六合彩”,不料运气不佳,几番下来,钱输得精光。
巨款转眼间就不见了,蓝必坚郁闷不已,当初的不满又泛上心头,他觉得应该再要点钱回来,自己当初跑上跑下,岂不是白忙乎一场。当然,让人家把装进口袋3年的钱再掏些出来,得花点心思。
蓝必坚首先把目标对准班甲的叔叔班丁,班丁是退休干部,蓝必坚当初就看出他有些胆小怕事。他找到班丁说,宾阳交警已经得知他们骗保险金的事了,正在追查。班丁一听,果然害怕了,连问怎么办。蓝必坚又说,他打听到,如果把钱退出来,警察就不追究了,“你把钱退出来给我拿着,民警要来查,由我先对付着”。班丁连忙取出5500元交给蓝必坚。
蓝必坚继续套班家人的钱,然而找到班丙商议时,被班丙断然拒绝了。蓝必坚愤愤不平,决定给班家人好看,让他们一分钱也得不到。
接下来,在村里人眼中聪明而又见多识广的蓝必坚,做了一件让人“大跌眼镜”的事。他竟跑到派出所,向民警“报告”了他和班家人骗领死亡赔偿金的事,还交出班丁退出的赃款中的2000元作为证据。之后他问民警:“我检举他人有没有奖励?”
民警听了觉得此事非同小可,立即展开调查。经查属实后,民警“奖励”了蓝必坚一副铮亮的手铐。看到民警找上门来,班丙吓得不轻,不久得病身亡;在外打工的班乙则闻风而逃。都安警方将蓝必坚、班志兴移交宾阳警方。2007年9月28日,宾阳警方对两人执行逮捕。由于班丁此前已退出赃款,警方决定对其不予追究。对于班甲,警方没有查到他参与诈骗的证据,也不予追究。
值得一提的是,当初帮助班家人作假的那名民警事后不久也因意外事故死亡。(本文来源:法制与新闻 作者: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