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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北川中学学生
初一(2)班,地理课;初一(4)班,历史课,“历史老师又不懂关于地理方面的事,所以我们就比较晚地往外走”;初一(5)班、(6)班在县委礼堂庆祝青年节,“地就开始摇了两下,我们都以为是礼堂的叔叔阿姨在放音响”;初二(1)班,物理课,张老师讲“磁场”,讲桌上的指南针就一直转个不停,找不到南北,没过几秒课室就晃起来了……
5月14日下午,北川中学幸存同学中有1230多个转移到绵阳,住进长虹集团的职工文体活动中心,还有近400人分布在绵阳市、江油市、三台县和重庆市多家医院救治。北川中学原有近2900名学生。
“刚来的那两天,学生们情绪非常低落”,北川中学的团委书记蹇绍奇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学生们有的失去了父母,有的亲人至今没有找到,再加上失去同学……一千多人住在那个地方,听不到笑声、说话声。”
地震的当天,蹇绍奇带着百余名初中学生去县里参加活动,赶回学校时,校园已成废墟。
“北川中学的硬件设施,在绵阳的中学里要算最差的。以前学生少,不上规模,好多房子是1960年代修的,早给判定了危房。”蹇绍奇说,近几年北川中学才得到县政府加大投入,为学校新建了教学楼、食堂和宿舍;耗费近千万新建的塑胶跑道体育场,几乎还没使用就赶上了震灾。
但那几幢“危房”在地震过后却没有坍塌,“初一有4个班在那里边上课,没有一个学生死亡。”
垮塌的教学楼之一,是1992—1997年花了5年修的。“中间施工单位都换了好几拨,5层高的楼,垮塌之后变成一堆3米高的废墟,不是豆腐渣工程是什么?”蹇绍奇仔细查看了楼房的残骸,“砖块是散的,上边很少粘着水泥;柱子碎裂了不成块,而是粉末。”
“埋了一千多个学生,还有老师。我的女儿就死在里面。八九个老师的子女,都在里头。”蹇绍奇的妻子也是北川中学教师,教学楼倒塌后,她在废墟里找到了女儿,还跟她说话。但晚上7点半女儿被“掏”出来时,已经没有了气息。
另一幢垮塌教学楼建于2002—2003年。这幢5层楼房的一二层几乎“消失”在地面,上边3层整体落下,几乎没有受损。高三学生的教室都在上边这三层,因此北川中学高三年级完好无损。但楼下高二的几个班损失惨重。
在长虹的学生,除了高三年级在5月19日复课,其他学生暂时还无法上课。
为了缓解暂住地的沉重气氛,老师们在15、16日组织学生创作、朗诵诗歌,合唱《让世界充满爱》或者《爱的奉献》,“慢慢地,孩子们有了笑容”。
5月18日,北川中学的老师建议幸存学生们写下地震那一天的日记。“刚宣布的时候,大厅里一千多学生鸦雀无声,全都低下头默默地写。”蹇绍奇说。
“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就是希望把这些记忆整理下来存档,作为北川中学的纪念。在学生,能让他们记住今天能活下来不容易,让他们坚强地活下去。”
蹇绍奇告诉记者,那些还在医院的孩子,等他们回到学校,也要组织他们写下记忆。“他们能活下来,更不容易。”
杨光涛北川中学初一(2)班
这天我们正在上地理课。上到一半时地开始晃动,当时我们都认为是垃圾车又来收垃圾从教室旁边过而发出的震动,但后来震动越来越凶,在这时我们的杨老师到教室外面看了一下,然后冲进教室叫我们快跑。于是许多同学都一拥而出,我坐在最前排,第三个跑出去。我前面有两个同学,其中一个叫温彦博,他很不幸,在楼梯道里被柱子砸死了。当我跑到操场时,亲眼看见主教学楼垮了,然后是一阵烟雾,我什么都看不见了,只听见哭声和议论声。我周围有许多不认识的大哥哥大姐姐,他们都哭着说:“我的同学还没有出来。”我便想到了我的同学,就在操场里一边找一边喊一边哭。当我找到了他们时心里十分高兴,最后在老师的安排下我们在一个角落里安顿了下来。这时许多同学便想到了自己的亲人怎么样。我也想到了,便痛哭起来。旁边的尹帅却十分高兴,他说:“我曾经听妈妈说过地震,妈妈告诉我要有一个积极情绪,还有就是不要用嘴呼气,所以大家都不要伤心,说不定,你们那里没有发生地震。”我们听了都去问老师我们家的情况,老师说:“信号没有,无法与家人联系。你们都把自己管好,你们能够逃出来已经是很幸运的了。”一会儿,老师统计了一下人数,最后差三个,两个受了伤被运走了,另外一个……
李韩北川中学初一(3)班
当时开始地震时我没感觉到那是地震,以为是车子撞到了我们的教学楼,所以摇了几下,到后来,我看见同学们都往外跑,我就跟着他们跑,我看见没时间了于是就去了墙角躲,然后又来了三个同学和我蹲在一起,我当时只听见上面的砖头往下掉,于是我就被埋在里面,动弹不得,坐在我旁边的同学他们把脑袋伸出去,叫他们已经出来的同学来救我们,我当时被埋在里面,想我不可能就这样死在里面,还有我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在家等着我,于是我努力在下面动,可是没法,直到他们把已经出来的同学叫来之后,我才感到我有了一丝希望。于是我努力叫喊,他们就把我从里面救了出来,于是我又救了和我在一起的一个同学,他的腿被压在了里面动不了了。我就努力地把他脚上的砖块弄走了,他出来了,于是老师叫我们去操场上集合,我在去操场时看见了地上到处是死了的人。
寇倩北川中学初一(4)班
突如其来的灾难降临。当时我在北川中学老教学楼的三楼初一(4)班上课,突然课桌开始晃,我们的班主任高永中老师敏捷地冲出办公室跑到班上叫同学快逃。我的第一反应以为我们的老教学楼原本就是危楼,现在支持不住就倒塌了。当我跑到楼梯口的时候,忽然被一块东西砸在了地上。当时我就想我肯定活不成了,因为我已经在地上,楼又在晃,同学们很慌张,我以为我不被砸死也被踩死。奇迹出现了,大家镇静下来了。我听见同学们在说:“大家不要慌,一个一个地走。”我又一次抬起头,睁开眼睛,跟着大家一起逃。刚下楼梯,楼梯口就躺着一个已经被砸死的男孩,同学们互相安慰着:“不要怕,没事的。”于是大家大胆地从尸体边走过去,走了不远,一位戴眼镜的哥哥被砸了腿跑不动了,我班的一位女同学跑过去扶他。他对女同学说:“你快逃,不要管我,我没事的。”他用双手推那女生走,他推了很久那女生才走了。一两分钟以后我与部分同学安全地逃到了操场,不一会儿操场上集中了很多人,有的已经受伤了,有的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