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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实秋在《下棋》一文中提到,他的两个朋友下棋,忽然空袭警报大作,炸弹俄顷而至,屋瓦乱飞,其中一位变色而起,另一位一把拉住:“你走!那就是你输了。”
人生苦短,所谓苦中求乐,游戏不失为一种调节方式。游戏也有胜负,否则玩起来便索然寡味。胜不骄败不馁,那是一种优雅,也是一种境界。可惜,争强好胜,天性使然,即便是生活里唯唯诺诺者,在游戏里也不会俯首称臣,这游戏玩起来就难得轻松。如上两位玩到性命攸关,算是一种极致。
上海举办第一届网球“大师杯”后,一些国外选手对中国观众颇有微词,说他们的欣赏水平有待提高。为本土选手呐喊加油无可厚非,可当本土选手不敌他人,为别人的失误喝倒彩实在有些小人心态,难免授人“玩不起”的把柄。我们是礼仪之邦,五千年灿烂的文明,难道还玩不起一个小小的网球?
同胞们的欣赏水平在提高,也在努力培养一种优雅的心态。过去说我们在欣赏芭蕾舞、交响乐、歌剧时,不该鼓掌的地方鼓掌,那是我们对异域文化陌生所致。你让老外听京剧,他也不知在哪儿叫好。不过对于体育这一竞技游戏,国人的确寄予了太多的内涵,使之玩起来无法轻松。我们的文化重考据、讲究意义的延伸,所以容易较真。做事、交际如此,游戏也不例外。做个文章也不得潇洒,除了“中心思想”,还要“段落大意”。最显著的表现就是咱中国的足球。男足脚臭不假,可踢不好足球“国将不国”的心态大可不必。过去女足无人问津,脚还挺香,如今一关注也臭了。体育说到底还是一种游戏,扯上太多的国家荣誉、民族尊严,玩起来就太沉重。高俅球踢得不赖,照样没踢出个太平盛世,反倒踢乱了朝纲。
西方人喜欢玩“探险”与“极限运动”,人家是挑战自我,没扯上国家什么事。我们也跟着玩,是为了挑战别人,为了民族荣誉。人家一次次实地考查,靠的是安全保障,全球卫星定位系统,那不是胆怯,是对生命的尊重。我们几位热血大学生,带着他们的简陋设备上路了,向着雪地冰山,向着绵绵沙漠,向着生命的禁地,带着慷慨赴死的悲壮上路了……这样的牺牲有多少意义?无论我们用什么华美的篇章歌颂,也难以挽回那些年轻的生命。
法国是个浪漫的国家,他们玩出了个《城市之间》的游戏。这个本来很平民化的游戏,因为不同民族和国家的参与,好像也越来越变了味。可以想象得出,我们玩这个游戏时,是如何在基层搞选拔,又如何集中强化训练,众多的体育健将加入,已经很难让大家体味游戏的快乐。我们从不缺少英雄,为了祖国的荣誉,为了民族的尊严,即使上刀山下火海,也会有人挺身而出。不过游戏玩到这种份上真是犯不上。
游戏玩的是心态,按照咱老百姓的说法:“玩得起咱就玩,玩不起咱就不玩了!”
作者:吴志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