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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数家华尔街巨头纷纷折腰后,美国政府终于推出了一个自罗斯福新政以来最大规模的预算达7000亿美元的拯救华尔街计划。虽然财政部和美联储宣称此计划是为了不使金融危机扩散到整个经济领域,最终为的是维护纳税人的利益,但毋庸置疑的是,这个超大规模的计划是一个坏主意。
加上之前许诺给房地美、房利美等机构的预算,美国政府在短短两星期内为拯救金融危机投入的钱已经接近1万亿美元,将近13亿中国人去年辛辛苦苦工作所制造出的国民生产总值的三分之一。
美国在过去的40年中,除了克林顿第二个任期的四年,联邦政府从来都是赤字累累。从10月份开始的下一个预算年度,官方估计美国的赤字将接近5000亿,为有史以来最大。既然国库空虚,拯救危机的钱要从哪里来?答案当然是发债券。谁来买这些债券?美国就指望中国和日本了。
加上本次拯救的预算后,美国的公共债务总额将超过11万亿,接近于美国去年一年的国民生产总值。日本和中国一向是美国债券的最大持有国,两国目前总共持有的美国政府和其他机构发放的债券超过2万亿。
增发债券是有代价的。第一是利息,即美国政府不得不在负债累累的账簿上,添加更多利息支出。第二是美元,即美元的价值和地位,将可能因为美国政府债台高筑而逐步下滑。长期而言,美元的下滑将迫使美国不得不提高债券的利息以吸引买家,债台因此将进一步高筑。恶性循环的结果,就是美元进一步贬值。对于中国来说,美元的下滑则意味着握在手上的美国政府债券将越来越不值钱。
虽然如此,穆迪和标准普尔等债券评级公司都表示,美国政府的信用级别(美国一直享有最高的信用级别)将不会因此改变。原因之一,是虽然美国花了1万亿的预算来拯救危机,但是政府账簿上并不会因此忽然增加1万亿的赤字。
按照美国的预算法规,政府并不需要将这1万亿立刻划到帐上,而是只要记入最终可能有的损失。比如说,虽然花了1万亿,但是最终只损失了1000亿,其他的9000亿都收了回来,那么政府的赤字就只增加了1000亿。最好的结果是,政府反而从拯救计划中赚了钱,坏事变成了好事。理论上讲,盈利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刚刚提交国会商议的7000亿的拯救计划,是要把金融机构帐上卖不出去的资产吃进来,交给政府统一管理,这和中国政府出钱抵消国有银行的坏账有点类似。如果这些坏账最终能盘活并以更高的价钱卖出去,美国政府就可以赚钱。
最近雷曼的破产和美国国际集团(AIG)的困境,都是缘于坏账太多、资金不足。雷曼在破产前,名义资产总额超过债务总额,按理说不会破产。但问题是,很多资产都是卖不出去的证券,比如以按揭贷款作抵押的债券等。如果政府自愿从金融机构手上购买这部分证券,金融机构们就能换得宝贵的现金以度过危机。
在美国政府看来,这些难以脱手的资产,并不是本身没有价值,而是有太多的金融机构同时想甩卖,因此极度降低了资产的价值。如果政府能以低价买进来,等危机过去以后,这些资产的价格就会慢慢回升,这个时候再卖掉,政府就能盈利。
但是理论上成立的事情,现实中未必可行。比如说,政府购买这些资产,本意是给金融机构注入现金。所以,如果出价太低,金融机构们就会有亏损,卖了反而比不卖更坏。如果出价太高,政府就可能会亏损,因为到时候再想转手卖掉,未必能卖得比收购价更高。
所以财政部就想出了一个所谓的“反拍卖”的办法,也就是说,同样的资产,哪家金融机构愿意以更低的价格出售,政府就买哪家的。但是这又引来另外一个由“信息不对称”导致的问题。
众所周知,造成目前金融危机的原因之一,是金融机构们请了太多的数学高手设计了没有人能看得懂的各种所谓的衍生证券。就像买旧车或者买二手房,作为买家的政府,对所购买的产品的了解远远不如卖家。因此,不排除一些金融机构趁机把坏资产当成好资产脱手。而那些好资产,如果金融机构们还有一口气可以活,总不大愿意卖掉。所以,拯救计划可能的一个结果是,政府买进了一堆坏资产。
拯救计划的另一个坏处,就是已经被很多人谈及的道德风险(Moral Hazard)。资本主义的精髓,是“愿赌服输”。华尔街的大佬们平时赚足了钱,危机时候却不用承担风险,而是由纳税人出钱去拯救,这会进一步降低冒险者的道德底线,下一次可以玩得更过火。于是有人提议在本次的拯救计划中,加入对金融机构高层经理人收入的限制,以示惩罚。
但是,美国财政部长保尔森起初强烈反对这个提议。保尔森的理由是,加入了对收入的限制,金融机构会不愿意加入到拯救计划中来,整个计划于是就会落空。
这当然是一个很站不住脚的理由。AIG为了得到850亿美元的贷款,连80%的股权都可以送给政府,其他金融机构的经理们,在面临公司破产与否的抉择时,总该愿意在自己的收入上做一下让步。
保尔森和美联储主席伯南克,已经就这个拯救计划在国会做了两天的听证。可以预料,国会将在计划中加入更多的类似限制高层收入这样的条款。危机当头,国会阻挠这个计划的可能性也很小。虽然这是一个坏主意,但这已经是所有坏主意中最好的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