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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家堡,600多年前塘沽的发源地,一个袋状的半岛。海河在这里兜了个弯,为两岸的人们设了天堑,却给了渡口存在的理由。上百年的时间里,依海河而生的塘沽人坐着摆渡往来于南北两岸,直至今天,历经繁华与落寞的船工仍坚守在渡口,畅谈过往,也怀揣梦想。
东沽——三块板,西沽——水线,是至今仍在开放的两个渡口。尽管记者特意选择在下班的高峰时段抵达三块板渡口,但在采访的1个多小时里,仍旧是1个渡客都没见到。入口处的小门房里亮着黄色的灯光,窗玻璃上布满了水汽。穿过两扇大门,一条木板铺就的道路一直延伸到河岸,透过木板的缝隙,能看到脚下一块块浮冰。在这个冬季,渡口很冷清,而在10年前,这里的客流量还超过百万人次。
据在岗的老船长回忆,上世纪80年代前后,是渡口的黄金岁月。虽然间隔10分钟双向对开一次,还是有大批的渡客上不了船,检票口的栏杆外黑压压地排着好几百人。“每到过年,比平时上下班的高峰期还热闹。”大年初二,渡口满是提着大包小包赶去丈母娘家拜年的姑爷们。
统计显示,1997年之前东沽和水线两个渡口的年客流量是320万人次,到了2000年客流量下降到140多万人次,2006年又降到60多万人次,现在的年客流量只有约1万人次。
现任塘沽渡口管理所所长宋利告诉记者,他们管理所管辖的东沽、水线两个渡口,曾经是海河南北两岸居民出行的要道。“特别是在海门大桥还没建成之前,想去河对岸,只能过摆渡,男女老少鸡鸭鱼鹅,夏天运西瓜冬天运白菜,热闹极了。”
“别小看这300多米的距离,以前开船很辛苦,从手摇到烧煤,船工的劳动强度很大,精神也高度紧张。”宋利介绍说,烧煤的船需要船工不停地往炉子里续煤,直到1975年之后,引进了技术先进的油船,才“解放了”大部分的船工,由船长一人驾驶,其余的工作人员负责维护渡客安全。
随着海门大桥的建成、公交车开进了东西沽,居民的选择多了,过摆渡的人少了,2007年于家堡地区拆迁,渡客平均每天不到30个。“估计等到还迁居民入住之后,渡口的客流将会回暖。”宋利分析,对于骑车出行的居民来说,摆渡仍旧是很好的选择。“无论是过桥还是过隧道,骑车上下坡都不大方便,而摆渡的优势就显现了出来。”谈到远期规划,他说,现在渡口的交通意义已相对弱化,上级管理部门已经在思考如何突出其文化内涵。“这些渡口存在了上百年,希望能作为历史遗迹保留下来,让子孙后代还能看到老一辈当年的生活景象,这些是塘沽人文底蕴不可缺少的元素。”
“功能与历史”决定渡口未来
访塘沽政协文史委特聘委员李学韩
渡口能否一直保留下来由两个因素决定。首先是功能因素,没有了道路,渡口也就失去了意义。渡口门前的路如果方便快捷地连接某条主要道路,居住在附近的人就一定会搭乘摆渡。以前的渡口就很热闹,这里并非只是上下船的地方,周围开店铺的、摆地摊的,应有尽有。现在,渡口周边已经拆除了不少建筑,如果在未来的规划中,没有路与渡口连接,这个渡口一定会被遗忘。
第二个因素就是具有历史感。挖掘渡口的历史文化,将渡口与旅游文化相结合。比如,东沽渡口和水线渡口都建于清末到民国初年,1879年李鸿章从北塘经由大沽再到天津,架起中国第一条军用电报线,“水线路”“水线渡口”自此得名,这些历史都很有意思。希望能将渡口装点成“城市雕塑”,与旅游相结合,游客坐船经过能在渡口停一停,摸摸看看这里的门房和码头,了解一下百年渡口的光辉历史。
寂寞船工常为一个渡客发船
本周是窦克斌老人在工作岗位上的最后一周,窦大爷月底就要退休了,今年60岁的他有一半的人生是在三块板渡口度过。谈起渡口当年的繁华景象,窦大爷如数家珍。“搭载350人的大船,再加上自行车,上下班的高峰时,每趟都满员。”窦克斌和同事们每天早上5点上班,晚上10点下班,每班7个人,三班倒。经常是10点多到家,睡不了四五个小时,凌晨4点多就要到渡口,准备开船。“最难熬的是冬天,穿着棉裤棉袄大头鞋,戴着棉帽子,还冻得浑身发抖。河里的冰也冻成1尺多厚,我们开着船一边破冰一边行驶。”
与渡口一墙之隔的小平房,就是窦克斌老人曾经的住所,他在这里住了20年。现在住在附近的都是外地来的务工人员,原来的居民早已拆迁离开。2007年七八月份一拆迁,渡客忽然像蒸发了一样,没了踪影。熟识的老渡客临走前还到渡口看望窦大爷,聊起天来也满是伤感。“原来在附近的工厂也迁了,更没人过摆渡了。”以前是间隔20分钟发一班船,现在他们常常会为了1个渡客发动渡船。“从票价4分钱的时候,我就在这儿工作了,现在票价已经1元钱了,我也该‘撤’了。”听周围人说,随着退休日子的临近,窦大爷常常在渡口跟前转悠,摸着栅栏和木板,眼神中满是留恋。
随着海河沿线交通设施的渐渐完善,“通途”越来越多。海河开启桥、海河隧道通车后,未来往返于两岸的人们将拥有更多的交通选择。望着河对岸拔地而起的高层建筑,窦大爷猜测渡口可能会关闭。“公交车票1.5元,摆渡船票1元,价格没优势。而且这里离还迁房还有段距离,要是居民入住之后过河的人还是多不起来,恐怕这里会关掉。”现任水线渡口站长王春明是当年接替父亲进入单位的,已经在这里工作了30年的他认为作为窗口单位,为渡客提供好的服务是他和同事们努力的方向。“以前总是忙忙碌碌、热热闹闹地过一天,现在清净了好一阵子。我们都盼着还迁房居民能尽早入住,继续接送渡客来来往往,再忙都高兴。”
“生于60年代”的徐宝成,具有那个年代的人特有的品质——务实。经历了当年的繁华和如今的冷清,徐宝成仍旧对渡口的工作很满意。从1980年1月1日接替退休的父亲,踏上工作岗位开始,徐宝成一干就是29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假如现在还有‘顶替’制,我希望女儿能接我的班。” “小青青”是渡口老员工们对任青的昵称,他是渡口管理所2006年招来的年轻员工,是“80后”,也难怪老师傅们这样称呼他。任青家的老宅就住在渡口旁,父亲是船长、母亲是售票员,都在同一个渡口工作。任青毕业后进入一家外企,但他一直喜欢开船,在得知渡口管理所公开招聘之后,他便辞掉了外企的工作,专心考取船舶驾驶员证书,如愿以偿地“开起了船”。
在任青的印象中,渡口从他记事起就是现在的模样。木板拼起的码头、矮小的门房,简陋的办公环境没有打击任青对待工作的积极性。“与我同一批进入单位的其他5个年轻人,也都在各自的岗位上踏实工作。”
2005年,任青一家搬到新港。离开小平房,居住环境改善了,可任青还很留恋渡口的美好生活。“夏天渡口特凉快,空调根本就用不上。没事的时候在河边还能钓鱼,只是现在鱼越来越少了。”
任青坚信渡口的未来会很好,他告诉记者,从现在工作的东沽渡口出发,开车回到新港家中,绕小闸要走一个半小时。但如果他先乘摆渡到对岸三块板渡口,再开车回家,只需要20分钟。“他觉得渡口的作用仍旧很重要,客流回暖只是时间的问题。” 文/摄新报记者张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