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第一部·节选)子门户 天东边蒙蒙亮时,已在天津城地当央戳了四百年的鼓楼,又从雾霭中依次现出了支向八方的骨架。那口高高悬于鼓楼之上的黑铁大钟微微摇晃了一下,紧跟着它便“咣咣咣……”地响了起来。 1、津门盐商盛元复 那钟声真真的一百单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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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东边蒙蒙亮时,已在天津城地当央戳了四百年的鼓楼,又从雾霭中依次现出了支向八方的骨架。那口高高悬于鼓楼之上的黑铁大钟微微摇晃了一下,紧跟着它便“咣咣咣……”地响了起来。
1、津门盐商盛元复
那钟声真真的一百单八响,悠扬而辽远。与此同时,从大沽口方向断续传来的枪炮声也歇了下来。朝廷的军队和洋人交手了,刀对刀枪对枪,不定打成什么样。
待着鼓楼上那一百单八响着实落了听,估摸着这钟声的古韵余音差不多都悠到三岔河口了,“津盐盛家”的府门才徐徐打开,老盐商盛元复打算出去遛遛散散心。
轿子刚行至鼓楼,就听大街上有人用京片子的官话扯着脖子嚷道:“行人闪开喽!”盛元复赶紧命轿夫将轿子挪到路边,自己挑起轿帘向外巴望。不一会儿,伴着急促的马蹄和清脆的銮铃声,三匹高头骏马裹挟着满地尘土可大街卷了过去,蒙古骑兵口中不时高喊:“僧王爷大捷啦!”
“贤来轩”大茶楼就坐落在侯家后最繁华热闹的中街上。待盛元复来到时,下边的散座大厅已上了百十来个茶座。伙计一见老主顾来了,忙将他让到楼上。二楼的茶客尽是城里有头有脸的商贾。今儿个大伙聚在一块儿,聊天的话题自然是大沽口的胜仗。
其间以落魄的粮商范佑成聊得最为欢实。这位范爷如今虽家境大不如前,但船烂有底,人家还是吃喝不愁的甩手掌柜,整日泡茶楼、泡饭馆、泡堂子、聊闲天。范佑成正白话得上瘾,茶客之中唯一和洋毛做过生意的高明举却起身对他道:“范爷此言差矣。打沉人家几艘船,打死人家几百人,又能如何?在下以为,眼下咱大清还是一只羊。羊有时也能顶狼一犄角,那也是趁狼没准备,但早早晚晚还得让狼给哈咪了。我估摸着,洋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不定嘛时候就重新杀回来。”
高明举一说话就让人膈应。茶座里没人愿意听高明举在这替洋人放的怪味屁,更没谁拿他当个事儿,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地拿高明举遭起改来。高明举被大伙挖苦得下不来台,灰不溜秋地转身下楼了。
走了个大堵心丸,大家心中都很畅快,只有盛元复乐不起来,因为近来不顺心的事是猴打跟头连上了。先是绸缎生意折了本,开在估衣街上的那几个当铺也先后关了张,凭老盛家这么有钱的津门盐业总商,何时起竟落赔到天天让人撵着屁股讨债的份儿了?
当初盛家鼎盛之时,那真是日进斗金富得流油,就连乾隆爷看着都眼红。谁想,乾隆末年国库空虚,朝廷开始肆意加征盐课,逼得盐商们只得提高盐价、降低盐质,由此官盐逐渐滞销,私盐日益泛滥。道光十二年,朝廷更改了盐政,取消盐引,将其换成了盐票。也就是说,只要肯上交盐税,大清国无论什么人,都可以涉足“贩盐”这行生意。新盐政一出台,盐价果然低下来了,同时各省各地也一下子涌出许多新盐商,流进国库的盐税更眼瞅着比从前多了近二成,只是那些原本靠垄断坐享富贵的老盐商们,彻底让这种新政给挤兑垮了。天津卫响当当的盐业盛家,也仅靠开当铺和经营绸缎庄这项副业,才勉强维持到今天。
(郑琪 栏头插图)
郁 子 刘立民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