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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马路边的小报亭里卖报,她在马路对面的小花店里卖花。
每天清晨,他都会给她的小花店送去一份报纸。然后坐在自己的报亭里,看她用纤巧的双手将花一枝一枝抚弄舒展,再把它们一一放到清水里浸着。看她闲下来后,静静地翻着他给她送过去的报纸。
她常将花店里卖不完的花送些给他,他学了她的样子,在小报亭里放了一只盛水的罐子,把她送的花都浸在里面。碰上天晴的日子,他就把自己平时积攒的各种花瓣都拿出来,放到太阳底下晒。他还准备了一个专门的抽屉,用来放那些晒干的各色花瓣。剩下的部分他也没舍得扔,就堆在小报亭的角落里。来买报的人都说这个报亭很别致,闻起来竟比对面的小花店还要香。他听了便傻傻地笑。
他爱把晒干的花瓣捧在手心里,翻来覆去地看,能认出花的种类。她送的花里有石楠,康乃馨,满天星,甚至还有颇为名贵的郁金香,小花店有的花他几乎全有,唯独缺玫瑰花,这种花她是从来没有送过的。他暗暗想:大概玫瑰是所有花里卖得最好的一种吧?
再到小花店送报时,他便留了心,多多地瞧了几眼那些水中插放的玫瑰。那种火红的颜色,浓艳得让人不禁有点心跳。回头看到她似笑非笑的眼睛,他便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辣地发热。
不久,城市改建工程启动了,那条马路要进行加宽改造,两边的占道建筑物要求全部拆除。短短几天,推土机就铲平了他的小报亭,也掀翻了她的小花店。尘土飞扬,一地的杂乱。他和她,最后一次在马路两边各自的废墟跟前,默默地心疼……他回过头朝街对面望去,发现她正用一双略带忧伤的眼睛幽幽地望着他。凝眸处,有水一样的温柔在悄然凝聚。他知道,他和她再也没有这般遥遥相望的机会了,他的心思盈满了痛楚。
走过马路,他惊奇地发现,她的怀中紧抱的,竟然是一束火红的玫瑰花。而他手里捧着的那只抽屉里,满满地装着除玫瑰之外的所有的花瓣。无需任何言语的倾诉,他懂了她,她也懂了他。
谁说只有倾城的沦陷,才能成就一段旷世奇情?谁说只有冰海沉船的灾难,才能造就一世的浪漫?扰攘的红尘里,有多少普通平凡而又美丽动人的爱恋,却在这般毫不经意间悄然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