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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Q84》(第一卷)[日]村上春树/著施小炜/译 南海出版公司
或许是因为“当时,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或许是因为书中单数章节女主角青豆的倔强和双数章节男主角天吾的被动看似各自前行实则交错纠结,还有作者——村上春树惯带的一丝末世情结,总之,读完《1Q84》,在脑海里回顾时,一种淡淡的无力感便在内心悄然弥散。
比任何人物都清晰呈现的青豆,一个拿着尖锐的细针刺入恶男后颈的三十岁的女杀手。这是一个塑造得能让人忘记“这是村上小说”的别样角色。时时在酒吧中色诱男人,尽享两性欢愉的她,内心中深藏着十岁时救助过她的那个同学的面影,这份纯情与哀艳始终伴随着她独自过活。相较于女主人公,写作梦想者、补习学校的数学教师天吾,是与村上以往作品中的“我”没有太多改变的被动型主人公。他与十七岁、少言寡语的美少女“深绘理”结为同道,因此才让他的生活看来有了几分血色。其孤独、疏离的边缘身份,同村上之前小说里的主人公并无二异。
以天吾受命改写深绘理奇妙诡异而别有寓意的小说《空气蛹》为发端,世界出现了异常:空气变了,风景变了,规则也变了……小说中汇集了形形色色的人物和仿佛确实存在的宗教团体、晦涩的童年、家庭暴力避难所以及两性描写……总体而言,《1Q84》可以看做是作者在世界语境下对当今日本社会问题的一个总结性认识,以及通过诸多社会问题对于世界现状以至人类走向的担忧与思考。
这样一部反映社会众生相的“综合小说”,竟也能充满静逸之美,则分明要依仗村上的匠心独具和举重若轻的叙事功力。
“没有音乐的人生无法想象”,村上的小说从来不乏背景音乐。今次村上挑选了雅纳切克的《小交响曲》,并于书中时时泛起,成为天吾与青豆情感唤起的介质:音乐之中即世界之外,现实得以隔绝、内心得以敞开……静逸之味还在于村上的语言,洗练、冷峻,别有一种清冷之气。气氛的营造、画面感的传达,文字简约之余,甚至还流露出一种对语言的不信任。如书中深绘理的小说《空气蛹》尽管语法不通、用词稚拙,却仍能让天吾、小松一气读完并深有触动;而个中仅仅是深绘理把存在于内心的故事“暂且”用语言记录下来,“其实未必非得语言不可……”想必,“长恨言语浅,不及人意深”便是如此况味吧?
如此这般,书中要人逗留、体味之处颇多,读时偶有“一块块余意未尽的、块状的小小沉默”云朵般飘散之感,稍加回味便时有拈花般会心。纵有些许混沌之处,或许是一时不曾意会或许是小说未完待续,大致一如天吾所说:“读者如果直至最后还被置于疑团中的话,那大概就是作者的意图所在”。
作者有作者的意图,读者有读者的领悟。要别人理解是何等困难。用契科夫《萨哈林岛》中所描述的吉利亚克人也许可以旁证,他们“即便是在马路已铺设完的地方,他们照旧穿行于密林中。经常能看见他们全家人带着狗排成一列,艰难地行走在马路近旁的泥泞中……”或许因为,吉利亚克人还是离开马路走在密林里才感到更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