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你们的球员进了一个球!”
一些马来西亚警察有的是办法让监狱里的人讲话,我交过几个警察朋友,他们对我的工作很感兴趣,还为此提供了帮助。他们友好、慷慨,但是笑声里都有一种冷酷,这冷酷是一种能把他人推向痛苦之中的力量。他们的手里,也掌握着珍贵的关于赌博集团操控比赛的数据资料。1994年到1995年间,当拉撒路·约克和约翰逊·弗南德斯写了大量的关于比赛舞弊被忽略的事情以后,警方介入了,他们把这次行动称之为“博拉行动”。在一系列全国范围的突击行动中,大约有一百五十名球员和教练被捕。根据殖民地时期的立法,这些球员和教练被关在监狱里几天到几周不等,然后就被下放到全国各个地方去了。奇怪的是,这些人没有再被审判。所以,在马来西亚警方的档案里,有一大批球员的供词不为外界所知。他们曾让我看了一些这样的材料。
在吉隆坡一个闷热的春天,身上的羊毛西装让人透不过气。我顶着高温前往他们的总部。在一个没有标识的办公室里,提供线索的警察拿出了那些被逮捕球员的资料并当着我的面读起来。所有的资料勾画出了令人震惊的犯罪组织网络。这些球员讲述了比赛如何被操控到了让人难以置信的地步,讲述了这些球员如何被人威胁打假球,并暗中收取回报,甚至还提到了一些和马来西亚高级警官及商人来往密切的人。同时这些材料中也提及了令人鼓舞的不肯屈服的事例:单枪匹马作战的教练如何受到这种腐败环境的困扰,如何竭尽全力鼓舞和激发他的球员们诚实地打比赛。
这是非常珍贵的资料,完全可以用来写几部小说。
请看下面这个故事:拉菲奇·萨阿德﹡曾是一位马来西亚联赛的球员,可是在1994年,他的球员生涯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好处,因为他那时正在马来西亚的监狱里,面对一群要他吐口说出情况的警察。
当时的情形对于拉菲奇·萨阿德来说一定非常不妙,因为在这份秘密记录的资料里记载道:拉菲奇·萨阿德在刚开始的时候非常不配合,但是到了第二天,资料里轻描淡写地提道:“他已经开始变得愿意配合。”
他当然会选择配合,因为他当时是一个人在马来西亚的监狱里,面对一群马来西亚的警官和他们能够确保让你开口的措施。他最终像金丝雀一样开口歌唱。
萨阿德不是他的真名,但是我们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我们知道他的薪水是多少,也知道他如何成为一个“项目经理”,组织他的球员们打假球,我们知道他为哪些队伍暗中效力,我们知道哪些场比赛他参与操控并且为此收到了多少回报,我们知道他如何搞定这些比赛。因为当冗长的审讯进行到一定程度时,负责审问的警官已经开始变得好奇:球员们到底是怎么打假球的?用的是什么方法?他们怎么能够最终达到目的?
这些问题都问到了点子上,因为事实上,要想操控一场比赛确实是不容易的。一场比赛有二十二名球员,裁判,边裁,还有各种各样要被考虑在内的教练。他们中的每个人都可以以某种方式主宰一场比赛。观众时时都会为球员无意犯的一个错误咒骂叫喊,更不要说是故意给自己的队伍搞破坏了。而且很多情况下,操控比赛运行起来不尽如人意:比如2005年,在一场意大利热内亚队和威尼斯队的比赛中,这场比赛几乎马上就要如愿完成了,按照说好的,热内亚队会晋级甲级联赛,而威尼斯队则会得到一笔巨款。但是就在下半场快要结束时,威尼斯队的经理接到了热内亚队教练的一个电话,他在电话的那端尖叫着:“你们他妈的究竟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们的球员进了一个球!”
威尼斯队的经理马上回答说:“我知道,我知道,我的球员一定是疯了,他们是不小心踢进去的。”
让热内亚队松了一口气的是,威尼斯队还是配合他们的,最终让他们赢得了比赛。热内亚队如愿以偿晋级甲级联赛,威尼斯队也得到了一大笔钱。这件事本来就这样过去了,如果他们的安排没有被意大利的警方录下来,并且调查了他们的球队行政人员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