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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孩子,出生的地方,正好是红军走过的地方。
她家里苦,小小年纪给人做了童养媳。看见队伍里有女兵,短短头发掩盖着耳环眼儿,真是女人!就毫不犹豫地走进队伍里去。
她命大,长征路上那么多人倒下,她没死。胜利会师后,她和1300多姐妹一起被编入西路军。西路军的遭遇与结局,历史一度缄默,如今大家都知道,输惨了。
其中最惨的就是女红军,她们全部落入西北军阀马步芳之手,受尽折磨,但最让她们难以忍受的,是被迫做了马匪们的小妾。
女孩性格刚烈,无法忍受这样的奇耻大辱。偷偷逃跑过,已经跑到了黄河边的大沙滩上,过了河就是延安了,怎奈沙滩没遮没拦,哪里跑得过马匪的骑兵?
解放前夕,她那个马匪男人跟自己的队伍去了青海,从此没了音讯。她一个年轻女人,带着两个小孩,要活下去,只得再度嫁人。
政治运动中她被戴上“叛徒”帽子游斗,第二个男人也离开了她,又留下三个孩子。
所有的磨难她都扛了过来,到上世纪80年代,她拿到了补发的“西路红军证书”,得到了组织的认可和物质上的关怀。
当年走进红军队伍里的女孩李文英,如今95岁了。在做一篇访谈稿件的过程中,我曾跟一些同道讲起她的故事,听到的反映截然不同。
一个说:她这辈子吃了那么多苦,老天还让她活那么长久,延续痛苦的回忆,是老天对她的惩罚吗?
比起来我更认可另一种说法:一个人要有什么样的信念,才能具有如此强韧的生命力,来抵御命运百般的磨难?
我想支撑老人的信念有两个:
首先她是母亲。男人再坏,孩子无辜,在漫长的无望的日子里,为了孩子,她必须尽责地活下去。
更重要的,她是红军。在终于拿到补发的西路红军证书之后,李文英为自己做了一套当年的西路军军服,有媒体来采访她时,她就穿上。这已经不是一套衣服,而是一种身份的自我认同,一种理想和信念的标志。她用终生的努力来证明自己是革命的一分子,包括好好活着,活得足够的长,活到可以对我们讲出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