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可是这些话,没人相信。
三天之中,我将这些话说了又说,喊了又喊,喉咙都喊出血丝了,还是没人相信。
阿贵仍旧冲我身上吐痰,骂我贱人,“早知道你是这等贱人,二少爷当初就不应该娶你。老太爷当年也不知道怎么昏了头,会替二少爷订下你这么一个淫妇!”
他说的老太爷,就是夫君的爷爷,公公的爹。
江老太爷当年是一名副将,四十多岁时还在北疆与突厥斗得你死我活。而我的爷爷,是跟随了他二十年的一名老兵。
斡尔河一战,陈国的右军几乎全军覆没,我爷爷拼着废了一条腿,将浑身是血的江老太爷背出了死尸堆。
江老太爷握住爷爷的手,说大恩大德无以相报,一定要结为儿女亲家。可彼时江老太爷的儿子已经成亲生子,我爹也已娶了我娘,于是两位老人家便替两岁的小孙子和刚出世的孙女订下了娃娃亲。
这便是夫君和我。
江老太爷亲笔写下婚约,还拿了一块玉佩做信物。
爷爷由于腿废了,便回了洪安老家,享了几年的天伦之乐后,撒手而去,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爹娘将我嫁去永嘉。
又过了几年,我十五岁的时候,秀才爹也不行了,拉着娘的手,叮嘱她将我送去永嘉完婚,便蹬了腿。
娘带着我一路向北。可当时哀帝刚被暴民杀死,大陈国陷入兵荒马乱,没走出多远,娘便被乱兵一刀砍倒在血泊之中。
我用手挖了一个坑,埋葬了娘,再将自己打扮成一个脏得不能再脏的麻风病人,这才挨到了永嘉府。
打听到江老太爷早已归西,而未来的公公江太公声名赫赫,怕江府不肯收我,我便于江太公出游时当街拦轿,当着上千人的面出示江老太爷亲笔写下的婚约和玉佩,这才顺利进了江府。
半年后,我与夫君完婚。
我知道,公公一直不满意,觉得我这个南方的穷丫头,万万配不上他丰神俊秀的二儿子;婆婆也一直在刁难,动不动便对我一顿训斥。
可这些我都不在乎。每当睡到夜半时分,我睁开双眼,就着窗外的月色,看着身边的夫君,悄悄用手在他脸上描啊描,心中的幸福就会如同潮水,一波比一波汹涌。
别人如何说,我都不在乎,我只希望能看到夫君,能亲口对他说:文略,我是清白的,你信我。
可是,夫君一直没有来。直到我被五花大绑押到城外的贞节牌坊下,然后被绑上高高的柴堆,要以淫妇之名被烧死的时候,他仍没有来。
今晚是三月初五,可是弦月被浓重的乌云遮住了。如同我的一生,曾经像皎洁的月儿一样被夫君捧在手心里疼爱,今夜却要被乌云吞没。
其实我早想明白了。陈国无主,四方群雄称王,江太公是迟早要据地称王的,而他要称王,就必须获得青陵府罗总管的支持。
罗总管凭什么支持江太公?唯有他的女儿嫁给江太公的儿子。
而罗婉一直暗恋着文略,我曾于下人们的风言风语中略略得知。
那碗黄连水,下了让我睡得昏沉并在醒来后说不出话的药吧。
不成才的表哥,也必定收了很丰厚的一笔银子吧。
唯有诬我为淫妇,才能让夫君死心,坦然地去娶罗婉。
唯有烧死我,江太公和罗总管才能结为亲家,永嘉府和青陵府的人才能在贼寇蜂起的乱世联手,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所有的人都希望我死,以淫妇之名死去。
可夫君呢?他相信我吗?
围观的百姓用最恶毒最不屑的话来骂我。我不愿低头屈服,尽管双目酸涩,却不让眼泪掉下来。我的眼神激怒了他们,有人怒吼着泼来大粪。
首页上一页 尾页共2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