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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城在滨海新区大沽与葛沽之间,明清以来曾经历两次兴废,原因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明史》在兵志海防篇内说,“于蓟辽,则大沽海口宿重兵,领以副总兵。”那时新城已是海防要冲。据《周武壮公遗书》记载,“明新城旧址,在大沽后三十里,明代守以总兵官。国朝(指清政府)雍正初年,犹镇以水师都统。嗣为直督方敏悫观承(敏悫是清乾隆朝直隶总督方观承的谥号)奏裁,其城亦因之而废。”这段文字说明,新城自明至清,都是近海要塞,是有城池的。明代有总兵把守,清代有水师都统坐镇。《葛沽杂史》说,新城城墙南北长二百二十六丈,东西长二百六十丈。四面各有城门,名为东关西关南门北门。内设都统衙署,驻水师营,还在城内存储军粮。海河自唐代已有军粮城,这个新军粮城就简称为新城了。
新城作为大沽口的二线阵地,既可驻扎前沿的后备军,又可储备军粮军需,对海防有重要意义。《周武壮公遗书》这样评价它的战略位置:“揆其形势,则上蔽津郡,旁控大沽。北塘附近扼要之区,殆莫与比。”当年直隶总督方观承,为何要裁撤这里的守备编制,一任城厢建筑渐渐荒废呢?背后有一鲜为人知的秘密。
据了解,方观承靠走万里路成就自己,他熟悉地理环境、险关要塞和风土人情,因此被边塞武官收为记室而步入仕途的。方家原是安徽桐城人,迁到南京居住。他的祖父和父亲,都是清廷的朝臣,被一件文字狱案牵连,充军到黑龙江。年幼的方观承和他的哥哥方观永,靠到清凉山寺讨一点供品活着。为探望亲人,弟兄俩徒步从南京往黑龙江走,不只一趟地走!一路之上全靠人施舍度日。弟兄俩困苦中励志勤学,留心地理山川形势,终于吃上了官场俸禄。
当年南北跋涉时,有一次,弟兄俩被天津的一家海船,从南方带到了大沽口,从大沽口徒步向天津走,走到新城,夜幕降临。二人蜷缩在门洞里,被玉泉涌杂货店老板发现,店老板怕招贼,暗使伙计往门洞里泼脏水,方家兄弟只好继续赶路。走到葛沽,方观承突发高烧,病在街头。有好心人容他们到车马店过夜,还用偏方给他们发汗。方观承感叹,真是殆死遇上了葛沽人啊!
乾隆十四年,方观承擢升直隶总督,兼理河道方观承为报答扶危济困的葛沽人,在为皇帝行宫选址上,首选葛沽。在葛沽重修街道,扩建庙宇,兴办花会,借机大大地振兴了葛沽。从此葛沽有了九桥十八庙的胜境。
与对待葛沽相反,方观承放话新城,御驾经过时,不准闲杂人上街,不准门窗窥探,不准鸡飞狗跳,惊扰圣驾。否则论罪不贷。结果弄得买卖关门,民宅闭户,窗幔严遮,篱藩紧锁。街头一片死寂。乾隆巡视时见有城无人,生气地说,这真是一座废城!怪罪地方有意轻慢。于是就有了方观承奏裁新城城防,导致新城荒废的结果。这是新城的第一次兴废。
同治九年(1870),李鸿章任直隶总督,周盛传建设大沽海防,决定重建新城,并修造新式炮台。
那时的新城,“土圩断续,荒地沮洳,旧址已无可凭藉。”为节省开支,周盛传“请督所部弁勇助役,以省雇募。又捐历年欠饷,为集工购料之资。”城垣和炮台的设计理念是,旧制砖瓦城,“累栋连楹,炮火所及,摧如,焚如,转足以挠守局。”特别它不够宽敞,守兵无以存身,子药并将露积。决定凡有兴作,俱参用外国制。以三合土筑超厚墙体。但三合土需用大量石灰,要从数百里外转运,耗资巨大。周盛传为此颇费踌躇。终于访知“蛤蜊之甲,聚烧成灰,其功用与石垩等”。蛤蜊甲壳是海滨土物,随处可采,廉价收购,大量烧制。“省费可数十万。”又令各营提督率部分段修筑。用十个月的时间,建成了一座周长1128丈的城堡炮台。城门、月城、炮台、隔堆、子药库、藏兵洞、护城河、站墙、飞桥、螺旋走道、马道、券洞、垣壁铁环、湿絮软帘、转轮大炮……一座在中国史无前例的城防建筑,岿然挺立在海口二线。
光绪七年(1881),新城移交给地方布防和管理。那时新城内已建起钦差大臣行台以及粮仓、弹药库、各衙门、各官办事公所,还给文庙、衙署留了基址。四门大街宽五丈,车辆可以并排畅行。街面每隔十家铺户,设立玻璃路灯一盏。添油之费有十家负责一盏,轮值均摊。周盛传还为新城城防设计了布防编制:城内大炮三座,各设千总一员,守兵一百二十名。内外城门八道,设把总四员,守兵六十名。外城四角炮台,各设守兵四十名。三项共须士兵七百六十名。守将须有亲兵,分布城头小炮台,四角除外,尚有六十七座,每座布守十人,共须炮兵六百七十名。统共兵员一千四百人上下。周盛传在移交章程里还特别嘱咐,城内街面不准租与外国商客存货,及异教人设堂。
1900年,八国联军攻占北京。沿海的炮台都被侵略者的炮火摧毁了,唯独新城炮台无法摧毁。曾参与李鸿章与八国联军谈判的张佩纶,有文章说:“庚子之乱,沿海炮台悉毁,独武壮(周盛传)所建新城各垒,联军攻之,竟不能下。”
当然,只有一个新城炮台,是挡不住侵略军罪恶脚步的。1901年,十一国公使迫使清政府签下了屈辱的《辛丑条约》。其中就有一条“拆毁大沽炮台及有碍京师至海通道之各炮台。”李鸿章亲自批建和验收的新城炮台,一座敌人轰之不倒的炮台,又由他在条约上写下了拆毁字样。我猜想,那时李鸿章的手,肯定是颤抖的!昏花老眼肯定是苦泪纵横的!新城,再次面对一片废墟。
这就是新城的两次兴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