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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无情亦有情。一晃,几年的光阴飞去。梅兰芳作为新中国的艺术使者,带着梅剧团到香港地区演出。这时,杜月笙已经睡在棺材里面,姚兰英也魂归那世去了。唯有孟小冬还在杜公馆里,除了吞云吐雾,还教了几位票友学唱余派戏。艺术生命已经似有实无了。梅兰芳又是可惜,又是无奈,提出再见小冬一面。惊得梅身边的人又说又劝。说的是梅现在贵为大师级人物,声望这样高,如果两个人重又见面,虽然仅仅是见上一面,但小报记者旧事重提,一通热炒,那还得了。劝的是如今不比当初,还能把她从杜公馆救出来吗?还能再一起唱《四郎探母》吗?都不可能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好在可怜人衣食无忧,可以为她安心了。梅兰芳长叹一声,只好罢论。
一晃,梅大师也走下舞台,告别人间了,马连良和张君秋又作为新中国的艺术使者,带着京剧团到香港地区演出。由于大家对梅大师惜别的心绪,有人提议,我们代梅大师了结生前未了的心愿,拜访孟小冬吧。不论怎么说,她也是余派第一传人,她也是绰号“冬皇”的人物,在中国京剧史上留名留姓的大腕。
已是轻易不出门不露面的孟小冬欣然接见,对旧友和新识一一握手。几句寒暄言语过去,她就照直问来,问梅是怎么得的病,怎么治的病,怎么办的丧事,然后盯问临终都留下了什么话。当这一切一切都问清楚了,她那最大的悬念落了下来,脸色放松了,两眼都泪汪汪了。大家赶忙把话岔开,讲了一些京剧界的情况,问她有没有回去看看的意思。孟小冬说得又钢又铁,她一直想回去看看。
这话还得了,被黑老大的儿子听得真切,二妈居然还想回去看看,看看是不是还要登台演戏?黑老大临终有话,遗产分给孟小冬一份,但绝对不准登台演戏,也就是绝对不准回大陆去,所以孟小冬最后一场戏是在杜氏宗祠落成之日,唱了一出《洪洋洞》,即使在香港也不能演出。为了永绝她的这个打算,黑老大的儿子连哄带骗,把她弄到台湾去了。
孟小冬在台湾没活多久,就因大烟中毒死去。据说临终遗言,在墓前立碑,只写“孟小冬之墓”5个大字。但黑老大的儿子是不是尊重她的遗言,不加“杜”字,我连据说也没听到。
盼望这段旧时代艺术家留下来的凄凉故事永留人间。
周骥良的系列文章“梅兰芳与孟小冬”至此刊发完毕,下期开始刊发吴泰昌的系列文章“我所知道的冰心”。
——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