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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故事的人:肖玉芳,49岁,家庭主妇。肖玉芳是个善良的女人,不管自己经济条件好还是不好,她都愿意帮助有困难的人。在家里,她是个贤妻良母,洗衣做饭,给在外上大学的女儿打电话,看着杂志等老公回家……虽然日子也有寂寞烦恼的时候,但她从没想过生活还会另起波澜,尤其为的还是一个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
【自述】
养子走了,
还会回来吗?
军军是去年来到我们家的。他是我老公的手下,那段时间来我家帮忙,每天就住在我们家。
军军是个憨厚的小伙子,比我女儿大不了两三岁。也许是小时候吃过苦的缘故,他显得特别懂事也特别勤快。在我家,他什么活儿都抢着干,我想到的他干了,我想不到的他也替我干了。他还特别愿意陪我说话。在他来我家之前,平常家里几乎听不见动静。女儿不在家,老公晚上才回来,我就在家收拾屋子,照顾重病的父亲。我不是个爱热闹的人,一个人,连电视都不开,电脑也整天闲着,要不是有时接电话,这屋里就跟没人似的。
整天一个人,有时我也觉得孤单。无聊时就看着窗外愣神,或者盯着手机,巴不得谁能打个电话来。自从军军来了以后,往常感觉昏暗的空间仿佛一下子敞亮了。军军每天都陪着我,一口一声“阿姨”地叫着,自然而又亲昵。我喜欢上了这孩子,不光是他能干,还有他身上透出的孩子气。
我开始拿他当自己的孩子待,吃的喝的用的,全和我们一样。他很感激。他说,他从小生在农村,家里孩子多,很小的时候,他就被送到离家很远的地方练武术,后来参了军,再后来,就来了天津。“要不是遇到阿姨您,我这辈子都不知道什么是家庭的温暖!”有一次,说到动情处,军军扑在我腿上痛哭:“阿姨,我想叫您一声妈!”看着这个委屈的孩子,我的眼泪也跟着往下掉。这孩子,不易啊!
从那以后,他就开始喊我“妈”,我也认下了这个干儿子。
说是“干”的,我在他身上付出的可不比亲生的少。我给他买名牌衣服,买皮包和手机,买各种好吃的。最重要的是,我心里又多了一个牵挂的人。他不在我身边时,下雨了,我会想他带没带伞?刮风了,我会想他有没有穿我给他买的衣服?一次他出远门,晚上给我打电话,说他在外面,周围一片漆黑,觉得特别想我,想我做的饭。当时我就心疼得不行,恨不能立马赶去看他。那感觉,竟跟女儿刚去外地上大学时一模一样。
人都说母子连心,可我和军军不是亲母子,对他的那份惦念倒像是与生俱来的一样。有时我会想,是不是我俩上辈子就有这个母子缘分?
去年秋天,我在路上被车撞了。躺在马路上,我举着手机,不知该给谁打电话。老公那时刚好不在天津,我又不愿惊动旁人,最终还是拨了军军的电话。听说我出事了,他飞车赶到,二话没说,横着把我抱起来,急忙送进了医院。被他抱上病床时,我掉了泪。这个儿子,没白疼啊!就是我亲生女儿来了,也未必能比他做得更好,何况,女儿也根本抱不动我。
有了这件事,我对军军的感情更深了。虽然那时他已不在我家住了,但每隔两三天他都会回来看我。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离开我,就连他自己也说:“我一定要给您养老!”
可是,为了他的前途着想,今年春天,老公帮他找了一个更好的公司。自从他去那儿上班后,我们母子之间的联系竟慢慢少了。
一开始,他每周还会打电话给我。后来,他说工作太忙,电话也少了,更别提回家看我。一连几个月,我见不到他的人,也听不到他的声音,实在想他了,就给他打电话,可每次他都说:“我挺好的,您也要注意身体。”然后就匆忙挂掉,根本没工夫听我说话。
我发觉自己又回到了从前的生活中,而且比从前更寂寞。没有军军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听不见他愣头愣脑地喊我“妈”,偌大的房间突然感觉空得吓人。
身边没了儿子,我已经不适应了。
有时,我会收到他的短信。母亲节,他发来一条短信:“妈,我爱您!”感动得我眼泪直流。我过生日,他发短信说:“妈,生日快乐。”我也深感欣慰。可是,就这么几条短信,寥寥的几个字,又怎么能满足一个妈妈的心呢?他真的就那么忙吗?再忙,连给妈打个电话、回来看看妈的时间都没有吗?
唉,从古至今都是一样,小燕儿的翅膀硬了,就要远远地飞走,哪里知道老燕有多难过呢?
想儿子让我变得脆弱不堪。独自一人时,我时常伤心地掉下泪来,回过神才发觉,自己就坐在儿子睡过的床边。床单和被罩都是我帮他选的,床底下那双鞋也是我买给他的……
睹物思人。
这孩子,难道不知道妈想他、惦记他吗?难道他真的就这么飞了,不再需要这个家了?
是我这个当妈的要求太高,还是儿子根本就不懂妈的心呢?
闻心分析
比血脉更牢固的是恩情
肖玉芳给闻心看了儿子发给她的短信,虽然文字很少,但还是能感觉得到儿子对她的感情。
肖玉芳说,她也相信儿子不会忘了自己,但从感情上,她还是受不了儿子的“冷淡”。
“在这个儿子身上,我付出的感情太多了。我帮过很多人,从不图什么回报。可对这个孩子,我心里就是放不下……”咖啡厅摇曳的烛光,映得肖玉芳的眼睛亮晶晶的。这是个因想念孩子而纠结的母亲。一方面她明白,不管孩子是不是自己亲生的,长大了,总有一天都要离开家;另一方面她又舍不得,牵肠挂肚是一定的,更多的还是自己无法从失落中解脱出来。
或许,其中也隐隐藏着她的一层担心,毕竟军军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自己对他那么好,把他当成亲儿子待,万一他真的舍下了这个妈,那种失望和心理落差,恐怕真的不是这个善良的母亲所能承受的。
记得在一部电视剧里看过这样的情节:养母把女儿辛苦养大,女儿考上大学后,每个假期都在学校度过,很少回家。养母每天都望着窗外念叨着:“不是自己亲生的,走了,就不会回来了……”在养母心中,如果女儿是自己亲生的,哪怕走得再远,还有一条血脉连着;可没了那条血脉,就好像风筝没有线,一阵风刮过,风筝就不见了。
但牵引着风筝的未必只有血脉。亲情和感恩拧成的线有时候比血脉还要牢固、还要坚韧。
肖玉芳与军军的母子情虽然只有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但从她的表述中能够感觉到,他们母子的感情是很深的。母亲对儿子的悉心照顾自不必说,用肖玉芳自己的话讲:“对亲生女儿都没花过那么大的心思。”而儿子也把妈妈当成了知心人,工作上遭遇不顺时,第一个想到的是对妈妈诉苦;事业上有了进展时,也会让妈妈跟着高兴一下;每逢重要的节日和妈妈的生日,都有儿子的祝福短信送出。就是亲生儿子,平时能做到的也无非如此吧?
如此深厚的母子情,若仅仅因为没有血缘关系而患得患失,让自己陷入纠结和失落未免太过可惜。
肖玉芳说,她从不怀疑儿子对她的感情,相信儿子心里是有妈的,所以她也一直在调整自己,只是不知道怎么才能让自己对这个儿子少惦念一点。
关于母爱,有一个很经典的句子: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爱都是为了相聚,只有母爱,是为了分离。
相信他,爱他,就让他放心地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