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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响铃/著
黄山书社出版
上集回放:与其说苏民大大是演员、导演、副院长,不如说是文人。李婉芬阿姨的丈夫大王叔叔比她还爱发脾气。
十六、“老”虎妞与陈白露
在我策划的话剧折子戏里有《骆驼祥子》的片段,因为李祥叔叔身体不好,正在住院治疗,所以我爸牛星丽在若干年后终于从祥子的B角升入A角,虎妞也由当年的C角李婉芬阿姨来演,他们都很重视这次晚年的合作机会。排练时,导演梅阡大大说:“随着年龄的增长,对戏的理解又有了新的想法。”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我们就不难看出,北京人艺为什么出精品。按照常理,这次演出的排练只是一种恢复,但是梅阡大大一丝不苟地又一次进入了创作状态。我爸和李婉芬阿姨更是铆足了劲儿,要在这最后一次演话剧的舞台上大放异彩。他们说:“不能让观众们失望!”
第一次彩排,服装大部分都是新做的,因为年龄大了,身体都有些发胖,可是当他们穿上服装之后,人物感觉全来了。在化装间里,李婉芬阿姨往耳朵边上插了一朵小花,非常认真地走到我爸的化装间,往门口那么一站,右手往脸颊上那么一放,带有挑逗似的眼神,用非常娇美的嗓音说:“祥子,你看我这朵小花儿戴得怎么样啊?”屋里的人都把眼光投向我爸。正在化装的我爸憨厚又含蓄地说:“你看着办吧。”语气之闷,声音之小,节奏之慢,剧中的人物关系全出来了。化装间里爆发出了一阵笑声。这就是北京人艺的风格,他们是不会放过塑造人物的任何一个细节的。
就在演这场戏前,李婉芬阿姨要打完了针才能上场的,因为她有很重的糖尿病。虽然这次演出曾经打算叫“世纪绝唱”,被人们否定了,但是现在梅阡大大与李婉芬阿姨都已经离开我们去了。写到这段往事时,我心中很难过,深深地怀念着他们。q
《日出》里的大交际花陈白露是每个女演员都想出演的角色。这么多年来,许多年轻漂亮的女演员都演过。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北京人艺的著名演员杨薇在年过七旬时又一次在话剧舞台上扮演了娇媚的露露。这是对年龄、演技多么大的挑战呀!
首场演出时,我在后台见到了杨薇阿姨的亲友团。老伴儿、女儿、孙子都来了,隆重非常,可见这场演出对她家的分量。纱幕拉开,一个亭亭玉立的陈白露出现在舞台上。讲究的台词,到位的表演,一个上世纪三十年代的大交际花活生生地出现在大家面前。全场观众发出了轻轻的赞叹:“真是不减当年啊!”
杨薇阿姨年轻时非常漂亮,高高的个子,白白的皮肤,骑着一辆座儿拔得很高的飞鸽女车,在街上的回头率永远是百分之百。而且,杨薇阿姨在古稀之年仍是魅力不减。在人艺的大院里,有时我们这些孩子们会议论:“杨薇阿姨为什么不老呢?”谜底就是她这一生的爱情。杨薇阿姨的老伴儿苏丹大大也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在解放前的灯光界就赫赫有名了,多少文艺团体都离不开他的设计。但是在家里,苏丹大大从不摆专家的架子,与杨薇阿姨相亲相爱,对她呵护一生。
“爱情”是女人的滋润剂,苏丹大大的“爱”使得杨薇阿姨青春永驻。不光如此,杨薇阿姨在家中简直是众星捧月。前几天,我在院子里碰到了杨薇阿姨的女儿小微。我们俩是同学,一见面就聊了起来,主要内容是声讨各自的母亲。我们一直认为,人的年纪一大就更加像孩子。每当小微一回家,杨薇阿姨就会向她告她爸的状,她必须假模假样地批评老爸一番,老妈才会高兴。我仍然能感觉到杨薇阿姨依然在家受宠,太幸福了。一般做公主都是女孩儿的专利,可是杨薇阿姨却当了一辈子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