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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给818户村民大分黄金白银,江苏省江阴市长江村一夜之间名噪大江南北。长江村到底有多富足,“黄金福利”到底因何而起……带着这些疑问,日前,记者来到这个位于长江南岸的江南村庄寻找答案。
送黄金源于一句承诺
因为给村民分发“黄金福利”,长江村以超乎寻常的速度火了。“11月30日那天7点半,楼前就排起了两排长长的队伍,20多名保安在现场维持秩序,每家发了100克黄金、100克白银,3个多小时才发完。”村委会一保安说,“这次只给本村村民发,职工和外地人不给。”他补充道。
给村民发黄金,是因为长江村当家人的一句承诺。对此,54岁的村民李才凤说,在去年12月31日召开的村民大会上,村党委书记李良宝承诺,为庆祝2012年长江村江苏新长江集团成立40周年,将给每个村民发100克黄金、100克白银,818户共计2858名村民平均下来每户约发1斤黄金、1斤白银,这次是提前发放。
还有村民认为,逢十年大庆是中国人的习惯,2002年村里举行了三十周年大型庆典,纪念新长江集团成立40周年之际再隆重地庆祝一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而村里有逢年过节给村民“送礼”的传统,“2008年村里纪念改革开放30周年的时候,就给村民发放了1万元的现金。”
村民手里的金条也是特制的,上面刻着“江苏新长江集团成立四十周年纪念”的字样,他们认为这和其他单位普通的金制纪念章、纪念币是一样的,有纪念和收藏双重价值。对于为什么给村民发黄金而不是现金,该村所在的夏港街道一工作人员表示,中国人向来看重金银,村里决定给村民发黄金时并没有想这么多,没想到外界的关注这么强烈。
十年里共有“十二送”
送黄金只是近10年来长江村村委会回报村民的一系列举措之一,李才凤说,100克黄金100克白银价值约4万元,这还不是他们收到的最重的礼,“我们家的别墅380平方米,也是村里送的,现在值200多万。”她说,1995年,村里决定盖别墅,然后以6.8万到19.8万不等的价格卖给村民。到2005年年底,村里818户村民都住上了别墅。可让她没想到的是,2006年,村里决定按每户19.8万元的标准把村民买别墅的钱又都退了回去。
算上黄金和别墅,截至目前,长江村给村民已经是“十二送”了。73岁的村民徐英才说,长江村送给村民的第三份大礼是股份。2006年、2008年,村里分别给每个村民发了2万元的股金,加上1万元的土地股金,去年这5万元的股金分红就将近4000元;村里给村民的第四份大礼是送现金,2006年,村里一下拿出8000多万,每户村民按人头分到了10万元现金。2008年纪念改革开放30周年的时候,村里又给村民发放了1万元的现金。“第五送”是消费卡,村民丁佳其说,从2009年开始,每个村民每个月可以拿到50元的消费卡,元旦春节还加倍,相当于发14个月,村民可以拿着这些卡在村里的饭店消费。“第六送”是送水,每户可以每月免费用水3吨;“第七送”是送电,每名村民每月可以免费用8度电;“第八送”是送餐具,每户得到价值1700元的高档餐具一套;“第九送”是为村民免费接通天然气;“第十送”是村里投资3500万元在村中央为村民建了一个漂亮的公园。
丁佳其说,前面的“十送”是已经实现了的。另外村里还承诺将投资800多万为村民免费整修别墅。同时,村里还承诺明年将给所有别墅换上统一的豪华铜门。
全村净资产超120亿
长江村所在的夏港街道办事处工作人员介绍,虽然之前一直默默无闻,但去年长江村的新长江实业集团公司已经名列全国企业500强的第223位,经济总量达到300多亿,目前的长江村已经建立了以江苏新长江实业集团有限公司为村级经济载体,下辖港口物流、钢铁制造、化工、房地产、机电等8大产业。
73岁的徐英才是企业报《长江报》的主编,他对记者说:新中国成立前长江村只是一个占地1.5平方公里的小村,现在村里的产业已分布到江苏、浙江等地,“现在我们集团公司下面已有48家企业,加上近年来走出去收购的土地,村和企业的面积已达到15平方公里。今年前11个月,集团的产值已达到435亿,今年突破450亿大关没有问题。”
据统计,长江村有48个公司,现在一天的产值约1.25亿,利润上千万元。30多年来,长江村共上缴国家税收和地方财政近70亿元,如果按照2009年全村拥有净资产超120亿元的数字计算,相比1972年3000元的家底,长江村在38年间财富暴涨了400万倍。
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邻村开出租车的王盛文似乎已经习惯了长江村的富有,他认为长江村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长江村在长江南岸,对岸是靖江市,同样是挨着长江这条天然水道,江北的发展程度与江南差距巨大,江北还没发展起来。”
地利,是长江村暴富的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42岁的李洪富是长江村党委书记、新长江集团公司的董事长李良宝的侄子,目前从事钢材物流贸易的李洪富形容说:“因为长江村有港口之便,同样一个项目,别的村赔钱,我们村就能挣钱,一年多挣1个亿,这就是天然优势。”
除此之外呢?村民认为人的因素更大一些。矗立于长江村中央的文化墙上有这样一段记载:“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有村人李良宝者,具胆气,度时势……”这句话已经镌刻进了长江村的历史之中,也深深刻在了老一辈长江村人的心中,1972年的6月,长江村为脱贫成立了副业办公室,这一年31岁的李良宝从生产队会计走上村副业办公室主任的岗位。
1972年,李良宝怀揣自筹的700元经费,带着5位农民在老夏港河畔办起了小砖窑,开始了半副半工的创业起步,当年小窑盈利3000多元。第二年他办起了长江五金厂,投产当年即盈利近8000元。
长江村真正的腾飞有两个转折点,第一,1988年该村开始在5.2公里的长江岸线建港口,当年的一个场景很多村民仍记忆犹新,“就在第一期开填岸边滩涂时,一车石料抛向滩涂连泡沫都看不见,这时有人劝李良宝省省吧,这抛进长江的不是石头而是白花花的人民币啊,可别竹篮打水一场空啊。”这时候,长江村人见识了李良宝的果断和胆识,他决定一定要把这个项目做下去,长江村先后投资了15个亿,四期下来填滩涂造地8000多亩,建成了4座外港码头和4座内港码头,被誉为“长江港口第一村”,这个码头为村里引来了源源不断的财富。
第二,有了运输通道,李良宝瞄准了钢材、钢管、配件、物流领域,先后兼并江阴市第二有色金属冶炼厂、夏港开关厂、江阴市标准件厂、夏港拆船厂等6家企业。如今,长江村的港口码头变成了日新月异的新港区,成为物流配送、集装箱中转基地,几个产业相互支撑,形成产业链条。
村企改制分配灵活
在长江村下属物流公司门口写着几个大字“中国第三村”,这也表明至少在目前长江村在国内还不是最富有的,在它的前面有同属江阴市的华西村。虽然不是天下第一富裕村,但却是最给力的一个村?这次“黄金福利”引发一场关于收入分配的话题讨论。夏港街道一工作人员说,长江村经济发展的同时,一系列分配制度改革也在不断进行。2006年,长江村的企业就改制为民营股份制,村里有可以支配的收入,给村民发福利是合法的,至于发钱还是发黄金只是形式问题。
对于财富的分配,村民有自己的理解,李才凤说,以前村民都有土地可以耕种,现在耕地都被村里收去开办工厂了,农民赖以生存的基础没有了,村里给予适当的补偿也是应该的。
差异性在股金分红部分体现得更为明显,村民的分红分为两块,第一是土地股份,村民以土地入股,这是人人皆有的;第二是资产股份,村企业由集团公司控股,经营者、骨干人员参股,全村共有108个大股东、2850名小股东,他们在股份公司中都拥有自己的股份,但数量不等。记者在采访中也看到了这种差异和由此带来的生活质量上的不同,村民李洪富介绍,“虽然家家住的都是别墅,贫富差距还是有的,这得进到村民家里才能看得出来。”
长江村当家的很低调
李良宝今年已经71岁,是村党委书记、江苏新长江集团董事长,他向来行事低调,记者只能通过其亲属和村民的描述,来了解这个农民企业家的经营、管理和治家之道,以及由他掌舵的这个由48个公司组成的庞大集团公司。
采访期间,当地人说江阴有“三宝”,华西村的老书记吴仁宝、陆南村的华天宝、长江村的书记李良宝,吴仁宝可谓全国闻名,而关于李良宝的报道却少之又少,他在公众眼里还是一个神秘人物。当记者提出采访李良宝的申请时,长江村和新长江集团党办的工作人员都委婉拒绝。
李良宝是长江村党委书记,他同时又是新长江集团公司的董事长,是大大小小几十个公司的当家人。有村民告诉记者,李书记平时只要不出差就住在别墅区,办公室在村委会的7楼,他每天早晨6点钟起床,多年来养成了每天早晨到村里、厂里转一圈的习惯。
村民李才凤说,李良宝是个有能耐的人,大家都很尊敬他,他今年71岁了,但是看上去也就是60岁的样子,“我们都叫他李总,这个称呼已经有10多年了,他向来低调得很,我们见了他和他打招呼,他都很亲切。”村民丁佳其对李书记的评价是“有本领”,“他要是没有本领,村里就没有钱,没有钱,我们村哪能这么好!”
农民出身的李良宝没有多少学问,却创造了一段创业传奇,他的侄子李洪富说,“叔叔是当时的农业中学毕业的,农中一般以学习农业书本理论知识为主,结合农业生产劳动,经过几年的农中深造,他到村里工作。”李良宝的才能很快显现出来,1961年,他担任了生产队的会计,1971年调至长江村从事经济建设,随后就创办了窑厂和五金厂。“他没学过多少企业经营管理的知识,都是在摸索着过河,但是能快人一步。”熟悉李良宝的村民说,胆子大、步子宽历来是他的行事风格,正是这种能做大事的性格让长江村走上了跨越式发展的道路。
如今,李良宝的4个儿女和几个侄子都是他事业上的好帮手,目前大多数人都在集团公司任职,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分别是集团公司下属企业的负责人。
“能人模式”有利有弊
“十二送”之后,是否还会有第“十三送”甚至更多呢?采访中记者感受到,长江村的村民对此还是有信心的。他们的信心主要来自三个方面,一是长江村的确“不差钱”;二是,他们有一个好的当家人;三是,长江村有这个传统。此外,长江村目前的产业结构比较合理,而且大都不是资源消耗型企业,能够适应未来资源节约型社会的要求,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对此,东北财经大学张嫚教授认为,村民提出的三点理由似乎都不是能够长期依赖的因素,尤其是依靠某个人发展起来的“能人模式”有利有弊,从向前看的角度,带头人总是要变的,换了人怎么办?接班人还能否延续还富于民的风格?鉴于此,长江村目前发放福利的行为是很难说能稳定和可持续性的,因此应把产业发展的可持续性及良好的制度安排作为未来可持续福利的基础。
摘自《半岛晨报》2010年12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