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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雅山
五年前的春节后,我的家人因心衰进医院急诊室抢救。在留院观察时,我守在昏睡中的家人病床前,静静陪伴。
大约在晚上10点多钟,诊室的门突然被撞开,伴着阵阵寒气,又一位患者被送进来抢救。病床上躺着个中年男子,人早已经昏迷不醒了。在一阵紧张有序的抢救措施之后,患者家属接到多张缴费单据,忙着出去缴费了。
“爸爸!爸爸!”突然,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循声望去,发现一个身穿蓝白相间校服的小女孩,脸色焦急而无助地呼喊着。小女孩身体瘦弱、娇小,双手一直抓着病床上中年男子的手,每隔几秒钟就喊几声“爸爸!爸爸……”遗憾的是,爸爸一直处在昏迷之中,始终紧紧地闭着双眼。这时中年男子突然呕吐,小女孩边喊着“爸爸”,边用稚嫩的小手抹去爸爸嘴边的污物。我急忙递上卫生纸,小女孩麻利地为爸爸擦抹着,而“爸爸!”的呼唤声始终没有停止……
家属缴费回来,医生告知,患者脑出血,有生命危险!家属身穿公交职工的工作服,满脸疲惫。望着昏迷中的中年男子,抹了把噙在眼眶中的泪水,开始抽泣。小女孩这时急忙腾出一只手,拉了拉家属的胳膊叫了声:“妈……”那声音透着女儿的安慰和鼓励!家属忙打起精神,目光转向我抱怨着说:“开出租的,公司要改革,车份儿钱要提高。他这个人心眼小,装不下事,天天磨叽,结果……”这时,小女孩再次拉了拉家属的胳膊:“妈,别说了……”并以成熟的语气说:“我爸没事……”说完,小女孩俯身趴在爸爸的耳旁,声音特别柔弱和期盼地祈求着:“爸爸,你答应啊!”这时,爸爸的眼角淌出一滴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淌落。
小女孩激动地说:“妈妈,爸爸听见了!听见了!”
我实在不忍心看下去,便躲到外面去吸烟。
夜很深了,失去了喧哗和熙攘的街道,令人感到更加寒冷。这时小女孩脚步匆匆地跑出来,我急忙问道:“去哪儿?”小女孩礼貌地说:“叔叔,谢谢您的卫生纸,我去给妈妈买面包!”说完,转身朝医院门外小跑着,又突然停下脚步回头问道:“叔叔,我爸爸没事吧?”我连忙安慰道:“没事,没事……”
望着昏黄的路灯下小女孩瘦弱的身影渐渐远去,我隐隐地感到有些不安。此时,我想到自己远在国外读书的女儿,也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是否也会躺在那病床上……
凌晨,我趴在家人的床头睡着了。恍惚间,听到医生在说:“病人已经不行了……”我倏地睁开眼睛,发现旁边的病床上已经盖上了白色床单。患者的家属呆呆地站立在病床前,喃喃自语。我的目光在寻找着小女孩,突然,我听到楼道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爸爸……爸爸呀……”此时,身为父亲的我,突然感到了内心的震颤。
多年过去了,那呼喊“爸爸”的声音,仍旧回响在我的耳边。我永远也忘不了,在听到小女孩哭声时的那种感受!
愿那不相识的小女孩幸福!F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