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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老相册中,有一张发黄的照片,两个穿着制服,带着大檐帽的男女笑容可掬地坐在一起,膝上是一个故作成熟的小女孩。没错,那就是我们一家三口的照片,让我颇为引以为豪的,是我的警察爸爸妈妈。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份“骄傲”,也给我的童年带来不少遗憾。
说起父母的职业,都是和警察打了个擦边球。母亲是一名乘警,而父亲则是一名公安医生,尽管不是普遍意义上的治安、刑侦的民警,但是值班、加班仍然是家常便饭。那时的火车还没有如今的高铁这样便捷,随便去个杭州,就需要离家三天。医院值班似乎是永远不变的轮回,一个电话就到单位也早已见怪不怪。因此,我的记忆中,妈妈不是在外地跑车,就是在家里补觉。父亲虽然没有这么频繁,但我脑中从来就没有朝九晚五的概念。三天两头寄住在姥姥家是我童年不可磨灭的记忆。那时的周末是我的盼望和酸楚,往往不愿多回忆那种锁在家里,隔着窗户,看着同龄的小伙伴和父母出游的场景。不知从何时起,我就有了喜欢和动物相处甚至相拥的习惯,亲昵度让我的朋友、家人异常不解,甚至明科严令不允许再抱着猫咪睡觉。为此我深为不解,甚至反抗。还是密友不经意间给我一语道破:你啊,就是小时候一个人太孤单了。
时光荏苒,我从孩童到豆蔻,转眼走过二十个春秋,父母的容颜在不经意中被时光打磨出道道痕迹,退休后的日子谈不上颐养天年,倒成了我人生中日日可见的快乐。尽管如此,童年的那种记忆仍然是我不愿去触碰的伤口。虽然我渐渐理解了事业与家庭、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但为什么我总是那个被放弃的呢?直到有一天,我见到了这样一位素不相识的母亲。
那是一个没有颜色的清晨,匆匆走在上学的路上,只顾得缩着脖子,避着北风。此时,不经意瞥见公用电话边的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裹着一身工装,拿着一个叠得很工整的纸条,极其郑重地拨下一串号码。出于好奇,我走向旁边的报亭,慢慢的挑选起报纸。电话接通了,从话语中听出,接电话的是她的孩子。母亲询问了学习,叮嘱了身体,又反反复复唠叨了许多许多,是个纯粹的母亲。我只记下了其中的几句“栓儿,语文拿了100分?!好孩子,听奶奶的话,妈在外面挣钱,回去给你买书去!”此时此刻,她眼中好明亮,好温暖,仔细打量她,似乎不久就要去开工,不是个“打工妹”,而是个“打工婶”。我们看多了背井离乡外出谋生的打工仔、打工妹,然而像她这样年纪,只身一人的打工婶确实少见。感动我的不是辛苦,而是母亲。
我在想,她远在家乡的儿子或许就如当年的我,不能够从这无形的电话信号中触碰到母亲的温暖,或许他还在埋怨为什么晚上都没有母亲辅导学习。人们常说,父亲的爱是博大的、深沉的、不溢于言表的。而母亲呢,又何尝不是?从小到大的训斥、问候,甚至是唠唠叨叨中,那散发出的浓浓母爱,需要我们多久的沉淀才能体味得出来啊!母亲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平时不会想起,晚归时却总会举着一盏小灯为我照路,给我引程。降温时总会条件反射地为我翻找棉衣。她关心我今天有没有喝够水,有没有吃饱饭,有没有上课走神,有没有放学贪玩儿。母亲就是平日里对我横眉立目,危机时又会不假思索用生命来换取我的那个人。
套用一句幸福的定义,天底下没有母爱的孩子各有各的不幸,而拥有着母爱的孩子却都是一样的幸福。只能说我的母亲由于头上的警徽、臂膀的肩章,多了更多的责任和义务,却并不比别的母亲少爱她的孩子半分。警察这份特殊的职业,就意味着更多的牺牲和挑战,母亲的人生也有她的信念和追求,理解了警察,也就理解了母亲。(天津市公安局 杨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