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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小的时候,对画家和有学问的文化人,就无比崇敬和敬仰,也希望长大成为其中一员。然自思文质无所底,毕其一生也不能达其一二,不免充满憾意。心中所愿终难释怀,见梨园有票友,故也附庸风雅一下,姑且作个丹青票友,以呈己愿。
从事绘画多年后,始知绘画非小道,远不是看上去那么风光潇洒,绘画乃是一门综合艺术,包括文学、历史、地理,集画者人品、学问、思想、才情于一身。中肯地说,绘画不仅是绘画,乃是有志者修身、提高自身素质的一种手段。《易》曰:形而上者为道,而下则为器。吾人以绘画为器,求人生之大道。
每画毕,乐以“大安”自署。大安者,至微至陋者也。常想有所壮飞,却碌碌而无所作为。大安生性颛愚,只知志于古而不知宜于今,生活之暇,浸淫笔翰三十年,收效微微。或曰,吾不适此道,此道非有大才气者不可胜之。吾也以为然,但性之所好,不能自已。世人观大安之作,足证此言不谬也。
大安习画,用力最勤者龚贤也。何者?观古今诸大家于画,或无法而法,或某门某派,或玄之又玄,唯半千课徒稿字字可识,句句可读,一旦得之,如获至宝,日日研习,手不离稿,一遍二遍乃至七八遍,受益良多。
陶渊明《桃花源记》里有“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桃花源中人不知外面世界而悠然自足,吾慕之,取“不知无论”为书房名,亦有此意:只知古不知今。对当今画坛名家、流风,一问三不知,无有愧色。俗语云:不知者不罪。
曾居伯父家,见其晨起即诵经半时辰,几十年如一日。受其启发,“不知无论书屋”日日传出琅琅读书声,厚厚一本《古文鉴赏辞典》不觉间已阅数遍,对古文,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亦常有五柳之乐,自觉精气入,污秽除,精神为之一振。
造物所忌者巧,万类相感以诚,绘画亦然。黄宾虹有言,画之妙处,不在华滋而在雅健,不在精细而在清逸。盖华滋精细可以力为,雅健清逸则关乎神韵骨格,不可勉强也。诚者至精至真者也,不精不诚不足以动人。故又有质且迂者,其情与画近,吾人作画不可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