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石兵那是很多年前的一个秋天,那天黄昏,我与母亲大吵了一架,似乎受了很大委屈,独自一人离开了家。那年,我只有6岁,还没上学,没出过远门,却执拗得像个小牛犊子。在发觉迷路的那一刻,我后悔了,我不敢再走,我怕自己走得越来越远,这时,饥饿感也涌上了心头,我放声大哭了起来,哭声在旷野中显得格外响亮。
突然,我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远远地,我看到,在大山的方向跑来了一个人。一直到他跑到我的面前,我才发现,这是一个年轻男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身后背着一个小包袱。他对我说:“你是哪个村的?怎么会一个人到这儿来?”他说的是纯正的普通话,就像电视里那些人说话一样。我吞吞吐吐地说:“我不知道,娘骂我,我就跑出来了。”
看到我一脸鼻涕眼泪水的模样,他突然笑了,拿出一块手帕,给我擦了擦脸,说:“是耍小脾气了啊,不要急,想一想,你家村子是什么样子的?”我想了想,说:“我家做饭时烟特别的粗,村里人人家里做饭烟都很粗,又长,远远地就能看见,不过,现在,我看不见了。”
听了我的话,他皱起了眉头,自言自语说:“炊烟都看不到了,看来走出来很远了。这下麻烦了。对了,你上学了吗?认不认字?”我摇了摇头:“没上学。家里穷。娘说,明年攒够了钱,再送我去。可学校要翻好几座山,村里都没有人去上。”他笑了,伸过手来摸摸我的头:“没关系,很快,不用翻山也能上学,而且不用花钱的。”
突然,他用手指着一个方向大声说:“是不是那边,那边有好多条炊烟啊!”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很远的地方,在一片阴影中,有许多条淡淡的炊烟,我高兴地大叫了起来:“那一定是我家。以前,娘找不着我,就让我看炊烟找家,她会让全村人都把炊烟放得又高又远,这样,我就能找到家了。可为什么刚才我看不到呢?”听了我的话,那人又笑了,他转过头来指着大山的方向,对我说:“你看看那边就知道了。”
我转头看去,只见大山尽头,红色的晚霞像是燃烧着的火焰一般,染红了连绵的群山,非常的壮丽,但我仍不知道原因。那人对我说:“太阳就要落山了,把大山的阴影投射到了村子里,白色的炊烟就变得醒目和清楚了。”
听了他的话,我似懂非懂,但我发现,在大山的阴影笼罩下,远方的白色炊烟确实更加清晰了。
他对我说:“跟我上学吧,上了学,你就什么都会懂了,再也不会迷路了。”他的话仿佛具有极大魔力,让我对上学产生了极大渴望。他说:“走,我背你回家!”
在他并不宽厚却很温暖的背上,我回到了家。一路上,黄昏的霞光逐渐褪去,我们也从霞光中走入了黑夜,但他身上那种源自霞光的特殊味道一直让我心头暖暖的。
他后来留在了附近的一个村子里,成立了一座简陋的学校,他成了我的老师,教我和许多穷孩子读书写字,并送我走出了大山,上了大学,在城市里安了家。
他却选择留在了那个群山环绕的大山,每次回乡,我都会在他已带有浓郁当地方言味道的话语里忆起那一天,忆起那金色的霞光味道。我知道,在那个久远的秋天,那个短短的黄昏,那缕温暖的霞光已经决定了我的一生。
(“青春励志故事”征文优秀作品选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