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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乡的大石山区,山上基本无泥土,这里山穷水恶,全是石头山。靠山吃山,家乡的父老乡亲,索性挖石头烧石灰,再拉到城里卖。
那天一大早,大雾还没散尽,我就跟随二叔公,到深山里烧石灰。二叔公及其妻儿一到石灰窑前就忙开了。只见二叔公从窑门钻进石灰窑,窑有四米多深、直径约两米,俨然凹进地面的一个开口大杯。二叔公的妻儿不停地从地面的“杯”口处,用人力吊进一筐筐石灰石,这种深青色的石头坚硬无比。
二叔公一个人在“杯”肚里吃力地将一块块石灰石垒砌好。他说,煅烧石灰非常讲究工艺与技巧,窑中间要留出一道通向窑顶的空心,这道空心就好像工厂的烟囱一样,下大上小,便于窑内通风与通火,否则烧出来的石灰会夹生。他用了大半天时间,才垒至一半,那道空心越往上越小。直至掌灯时分,他们才把石灰石垒至窑顶。二叔公从窑顶爬出地面来,称这一窑石灰石至少有十吨重。
“点火!”他吩咐妻儿。他们就地取材,用山上的松树枝、松树毛、杂草作燃料,使劲地往窑里添柴火,顿时窑里燃起熊熊烈火。火光映红了深山。直至次日清晨,窑顶的黑烟才逐渐变成白烟。
人在稍远处都能感受到窑体温度极高,而石灰石块块黑中带红,二叔公并没松懈,他一鼓作气,与妻儿进行接力赛一般,轮流往窑里猛塞柴火。 “窑内温度至少有3000多度吧,如果往窑顶上扔一块冰块,它都会马上燃烧起来。 ”
经过差不多24小时连续煅烧,窑里石头通红透顶。望着通红透顶的火焰,二叔公说,其实坚硬无比的石灰石,要经过一天一夜的连续煅烧,它才能变成石灰,才变成坚硬的清白。
我的喉头哽住了,脑海里响起了于谦的诗:“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二叔公说,这首诗在家乡也广为人知。石灰,作为物,要留下一世清白,尚且需要经历千锤万击,烈火焚烧,粉身碎骨的磨炼。作为人,要留下一世清白,谈何容易。
二叔公擦了擦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语重心长地说,其实人也一样,只有经历了重重磨难的人,才会举重若轻,气定神闲。在生活中,我们要正视前进道路上的艰难险阻,把每一个挫折都当做人生一次宝贵的历练,才能显出坚硬的清白。清白是一种高尚境界,清白是一种志向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