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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位朋友姓范,“文革”初期,他随学校文艺队,去六安乡下演出。
第三站是一个叫大山寨的公社,很闭塞也很贫穷。文艺队到达时已黄昏。队长领着几个人,扛着二十多条租来的被子。当晚,无论男女,一律在临时舞台上打地铺休息。大伙儿都找左右两边的位置落铺,因为有墙挡着可以避风。“小铁梅”怕黑,所以一来就找到掌控电源开关的舞台中央后方设铺。
夜深了,唧唧喳喳的舞台安静下来。有人嚷着把灯关了。于是舞台融进无边的黑暗。
夜半,一声瓶子倒地发出的清脆的响声,将小铁梅惊醒。她从被窝里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张脸,见床前竟立着一个人影,不禁浑身一激灵,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尽量镇静地问:“能看见吗?”说着伸手就拉开了电源开关。原来是那个演匪兵的小伙子,他眨巴眨巴眼睛,梦呓般嘀咕:“我起来方便,摸不着地铺了。”小铁梅说:“我把灯打开了,你现在可以找到了。”小伙子说:“你不相信我?”小铁梅俏皮地做了个鬼脸说:“相信。”小伙子说:“这瓶子是你有意放的吧?吓我一身冷汗。”小铁梅没回答,笑了笑,很友善。小伙子原先脸上绷紧的肌肉松弛下来。
早起,去公社食堂吃早饭的路上,小伙子追上小铁梅,支吾着说了一句:“谢谢你。”
小铁梅佯装出一无所知的样子说:“谢什么啊?”
小伙子一时语塞,满脸通红,好半天憋出一句:“因为你没叫喊……”
见他那副窘迫的模样,小铁梅笑了:“我叫什么叫啊?你是起来方便找不着床啊。”
“是的是的。”小伙子言不由衷傻傻地笑……
听完这个故事,我被小铁梅美好的情怀和水晶般的心灵深深地感染,她用她的机智和纯洁,拯救了一颗在梦魇里游弋的灵魂。
漫漫人生路,善是一颗灵丹,它不仅仅可以拯救自己,还可以拯救别人。
□流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