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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虎
西安的面食
在我看来,西安的面食,那是一绝。不仅花样繁多,而且色香味俱佳。无论是在繁华的街市,还是偏僻的小巷,处处可见面馆的身影。岐山哨子面、油泼辣子面、鸡汤面、西红柿鸡蛋面、牛肉面、烩面等等。任何一种面,只要你看上一眼,就会流“哈喇子”,就想要一吃为快。而西安人对面食的热爱也是不言而喻的,只要到了吃饭的时间,随便哪一家面馆,里面都是人满为患。不少店家只能在外边加上几张桌子才能缓解一下人满之“患”。我想,在全国可能没有几座城市的人像西安市民这般钟爱面食吧!
多数西安面馆的面积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来面馆吃饭的人可谓是“包罗万象”,有学生、工人、农民、教师、白领,甚至不少人是开着车从城东到城西、或者从城南到城北。在面馆里,没有身份、级别之分,大老板、打工仔、清洁工、送水员、高级白领,大伙挤在一间屋里,甚至坐在同一张桌上,大伙是平等的,统称为“面客”。
一进面馆,店老板立即就笑容满面地迎上来,手上是一小碗清淡的面汤——润润嗓子、热乎热乎,接着便是一系列亲切地提问:“啥面?”“宽还是细?”“大还是小?”“汤还是干?”“辣子?”这种独特的问话方式,绝对是西安面馆特有的。
三两分钟、或者五六分钟之后,面端上来了。瞬间,小小的面馆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吸溜”声——有大有小,在“吸溜”声中还掺杂着你一言我一语的“口片闲传”,而口片闲的内容,也是丰富多彩——从日常小事到国际新闻,从小孩上学到物价上涨。在欢快、嘈杂声中,吃饱了,也感觉到了些许的放松和舒坦。
可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一碗面,其实,通过一碗面,往往能蕴含、折射出不少东西,其中包括一个地域人的个性、脾气等等。
西安面馆的面“量”足。有个南方朋友来西安游玩,我请他到面馆吃面。因为看其身材瘦小,便自作主张替他要了份小碗的面,哪知朋友一听不乐意了,叫道:“大碗大碗,我都饿坏了!”我说大碗你能吃完吗?他眼睛一瞪:“你可别小瞧人,我在家都吃两碗米饭的。”过了一会儿,面端上来了,朋友一看那足可以在他家当盆使的“海碗”,当即被吓住了,愣了半天才蹦出一句话:“西安人民真实在啊!”我笑了:“是啊,西安人民热情好客,绝不让一个客人空着肚子回去。”从大碗的面联想到现实中的西安人,的确是非常实在和豁达。
而且,做面是一件很费力的手工活。面馆的面,不少都是手工制作的,和好面,用擀杖擀匀,然后再用刀切。擀面和切面都是很讲究技巧的活,面要擀得均匀透彻,而且还必须切得整齐细致,否则面一下锅就会煮得半生不熟。所以,除了技巧,做面还考验着人的耐心。据我观察,无论生意多好,你都很难在西安的面馆里看见不合格的“次品”。人多的时候,面难免会供不应求,但老板情愿让“面客”等、甚至“挨骂”,也决不会“滥竽充数”。这恐怕和西安人的品性有很大关系,我认识的西安人,做事大都很认真,而且不急不躁,他们崇尚“慢工出细活”的理念,要做就做最好,“欲速则不达”。
在西安生活短短几年的时间,我这个从小吃惯了米饭的南方人渐渐也养成了吃面的习惯。哪天要是没吃面,总觉得像是没吃饭,总觉得生活中少了点什么。劳累了一天,去面馆要上一大碗香喷喷的手工面,调上辣子、拌着蒜和醋,真是“嫽扎咧”!
其实,去西安面馆吃面,也不光是单纯为了吃面,还渴望去感受一种地域风俗、食文化,甚至更多的东西。
动听的西安话
在我眼里,西安话就像一首娓娓动听的曲子——亲切、朴实、百听不厌。
没来西安前,我对西安话的了解甚少,只是通过电视广播知道西安人把“我”念成“额”,觉得很有意思。后来,我有幸来到西安求学,终于亲耳听到了原汁原味的西安话,才真正领略到了她的独特“魅力”。在古城,西安话是一种应用非常广的语言,无论是繁华的闹市,还是偏僻的小巷,热闹的饭馆,还是拥挤的公交车,只要有西安人在,你就能听到地道的西安话——打招呼、闲口片、交流,言语间洋溢着欢快、愉悦、亲切的气氛。
说西安话娓娓动听,绝非是空穴来风。西安人称赞吃食味道棒,不说“好吃”,而说“嫽扎咧”;你问路,回答那里不说“那里”,而是说“雾达”;夸某个人长得好,会说“漂亮成马咧”“帅成马咧”等;就连说脏话和骂人,西安话都显得别具一格、与众不同:形容一个人“笨、愚钝”,西安人会说“瓷马二愣的”;看到一个人“邋遢”,西安人说“扑西来海的”;还有更经典的——挤公交车时人特别多,西安人不说“挤死人了”,而说成是“都把人挤成肉夹馍了”。啧啧,连气话西安人都能说得如此幽默,真叫人忍俊不禁。真为他们丰富的想象力而折服!
大学时,寝室里住着六个兄弟,五个陕西人,只有我一个人来自外省。前来送我的母亲,一看门上贴的通讯录,顿时露出了满脸的忧虑:“怎么就你一个外省人?他们会不会欺负你啊?”我说不会吧,都说陕西人生性豪放、热情大方,应该不会合伙欺负人的。
果然,相处一个月后,事实证明了母亲的担心是多余的。得知整个寝室只有我一个外省人,五个兄弟都很照顾我,说我是远道而来的客人,要好好“善待”。而我觉得什么都好、都新奇,唯一不适应的是,他们说话时都喜欢用方言,常常令我“一头雾水”。我小心翼翼地向他们诉说了自己的困惑和苦恼,哪知,他们却“哈哈”大笑起来:“这,额们可谋(没)办法,你只能入乡随俗,学说西安话咧!”说干就干,寝室的兄弟们对我进行了西安话的“强化训练”,每天教我练习,时时纠正我的发音。渐渐地,我听得懂西安话了,偶尔,和家人打电话“口片”时,我还会自豪地向他们“卖弄”几句西安话。母亲笑着说:“看来你已经融入到了寝室的‘西安大家庭’了!”我高兴地回答:“就似(是),大家都对额忒好咧!”
前不久,有媒体对“西安话”展开了讨论,“西安方言”再次成为热门话题,有人耗费10年心血撰写了近50万字《原生态的西安话》一书,一时成为佳话。可见,“西安话”在古城人心中的地位是多么重要。
随着时代的进步,如今的西安话,也有了新的发展,不仅有普通话的标准吐字、铿锵果断和关中话的古雅音韵,还有南方话的委婉轻柔,充满着时代的旋律。但无论怎么改变,西安话的魂——亲切、朴实、百听不厌,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听西安话,学西安话,说西安话。
我以为,一个地域的方言,不仅是一种沟通工具,更是一种文化,一种精神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