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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激荡的、风生水起的、炽热如火的青春,仿佛在我血液里又过了一遍。马友友一改往常的深沉,与自由张扬的班多钮互相咬合。音乐既有含蓄的内在力量,又不缺恣意的奔放,散发出小叶玫瑰般鲜润的气息。僵冷的心绪,扛不住暖意的突然,水一样融化开。——这种感觉,大概就叫心花怒放。
这是一首《自由探戈》带来的体验。
探戈,曾经只是小酒馆中舞步的嫁衣。在阿斯特·皮亚佐拉(Astor Piazzolla)之前,谁也没想到它竟能受到古典音乐的待遇,进到音乐大厅演奏,成为阿根廷几乎等同于民族的符号。
喜欢听爵士的皮亚佐拉,从小跟着父亲听唱片,对探戈耳濡目染。八岁的生日那天,父亲送的礼物是一把班多钮小手风琴,从此开始参加各种探戈演出。在接受了一系列严格的古典音乐训练之后,28岁的他突然决定停止探戈的演出和创作,因为“在卡巴莱酒馆里演奏探戈而觉得自己一文不名”。在他看来,只有古典音乐、严谨的和声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音乐。于是他潜心十多年创作了一大堆古典乐曲之后,获得一个去法国的机会,然而当法国著名音乐教育家纳蒂亚·布兰捷尔听到他弹起探戈,激动地拉住他的手说,你这傻瓜,这才是真正的皮亚佐拉。
重回阿根廷的皮亚佐拉,在传统的探戈旋律中加入了具有想象力的和声,复杂的对位,引入了爵士的和弦和即兴创作的实验性元素。他创作的新探戈,既有古典音乐的沉静玄远,又有通俗化的表达。《双重悲痛》、《夏》、《乡村的家》等,无不是大放异彩的音乐珍宝。
半生的精神游牧,最终还是在探戈中找到自己身份的认同。皮亚佐拉和探戈就像是宿命,注定会在今生击掌。
记得有一回在咖啡店听五重奏《遗忘》。朋友几个,轻声聊着一些俗常,我突然被音乐攫住了,班多钮的长音有着耳鬓厮磨的万种柔情,惯于言情的小提琴紧接一把助推,一些冬眠在记忆中的种子,好像遇到合适的气候和润湿的泥土,突然兀自冒出头来……大概是一种类似于灵魂出窍的奇妙。诉说的愿望在跳出舌尖时被遏制了,我知道,这一刻内心的动荡是没法与人交流的,只能任自己如一只吃水很深的船,静静沉溺。这就是皮亚佐拉的探戈,它常常不经意地响起,摇曳你心底的疼痛。
有一种音乐叫探戈,无需优美的舞步,不用美好的嗓音,只要用耳朵和心去倾听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