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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加沙最大的叙法医院,护士艾哈迈德·阿卜杜拉赫曼说:“我们接收到各种肢体,手臂、大腿、指头等等,基本上无法辨认这些器官属于哪个死者。当我们抢救伤者时受到了攻击,现在我们接到8个求救,在加沙东部有人受伤了,包括2名妇女。但由于我们是医务人员,很容易就成为以色列军队的目标,所以现在我们无法出发去营救当地的伤者。”
由于药物不足,即使及时送到医院,伤者仅有很小的机会能治愈。以色列继续限制药物和粮食进入加沙地带,尽管在过去几天里,埃及政府曾几次短暂开放拉法边境几分钟让物资进入加沙,但作用不大。
拷问良心的飞行员由于大街上太危险,阿什拉夫12岁的弟弟马哈茂德和14岁的堂兄跑到了自家的天台上玩耍,一架无人驾驶的以色列飞机在他们头顶上投下了2枚小型火箭炮。尽管家人不顾一切地冲上天台把小孩抱起送到医院,但还是回天乏术,两个小男孩在同一天下葬。
为什么阿什拉夫的家会成为袭击的目标?当那架无人驾驶飞机返航的时候,它也许会重播在阿什拉夫家天台上拍到的影像,但很可能,那些影像只能显示一些模糊的人影,而不是两个天真烂漫的小男孩。究竟自家的天台为什么会成为目标?这个疑问将永远占据着这家人的心。阿什拉夫说,他家不远处就是某一安全指挥中心。
保罗·马丁,一名战地记者,他说曾在耶路撒冷见到死去的平民,11个死者,包括一个6口之家,炸飞的器官溅到墙上。
2001年,在内坦亚的海边旅馆,他又看到了骇人的爆炸现场。刀叉牢牢地插入天花板的石膏里,惨案发生时有30名长者在这里举行庆祝宴会,最后无人生还。
除了被害者,他还接触过那些制造惨案的士兵。马丁与24岁的穆罕默德聊过,他是一名巴勒斯坦士兵,当时是第一次接受空袭任务,他对马丁说:“以色列的男女老少,最后都将成为战士(去杀巴勒斯坦人),所以让我先杀了他们。”
几个月后,马丁在加沙的大街上重遇这名新兵,他又说,他决定转业做一个软件编程师。
一名以色列飞行员乌里,曾拿出一张剪报给马丁看,上面是死去的爷孙俩,乌里说:“每次出动我都会带上这张剪报,它时刻提醒我,当我执行任务的时候,除了要杀死恐怖分子,也要保护平民百姓。”
马丁问他晚上睡得好不好?他停顿了很久,说,不好。“我有时半夜醒来,会问自己,如果我执行任务时目标附近有平民,我会不会照样开火?可能我会留他们一命,但难保他们明天就会杀死更多我的同胞。”
一半人活在贫困线以下加沙失业率很高,除了农业、小规模经济和到边境打工以外,人们找不到其他的出路。
世界银行在去年12月的调查报告中说,与以色列、约旦的出口贸易占了巴勒斯坦出口量的98%,但私营企业却因为以色列的检查站和运转不灵的交通而停滞不前。
由于巴勒斯坦的经济大部分依赖进出口贸易,如果不消除这些壁垒和障碍,经济将难以得到发展。
联合国最近为加沙地区设计了一个重建项目,计划为加沙地区修建新的排污系统,并为无家可归的人提供1200座房屋。但是这些项目暂时都无法动工,因为物资在运进加沙时遇到边境的重重关卡,工程进度非常缓慢。
萨米·沙菲在美国成功创业以后,2004年踌躇满志地回到加沙地区,成立了一家管理顾问公司。他说在加沙现在唯一的零售店就是面包铺,而最红火的生意就是挖隧道:“人们修隧道是为了走私物资到埃及赚些钱,同时隧道的修筑也让不少失业人士找到了活干。”
他说年轻人无法受教育,也不允许离开加沙,所以只能通过这些隧道,让家人的生活过得更好:“现在你能在加沙的市场找到各种玩具、饮料和巧克力,都是通过隧道流入加沙的。”
“黑市不利于市场的发展,但人们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交换方式”,萨米还说,这样的交换方式遏制了人们创业的热情,缺乏自己的企业、没有经济竞争力,加沙很难得到国际社会的认同。
加沙现有150万人,57%的人口活在联合国贫困线(每天生活费2美元)以下,联合国预测加沙民众在未来很长时间都将依赖国际援助存活。萨米说,加沙人民可以在战后收拾残局重新开始,但这一切的前提是,自由的经济环境。
“害怕睡着又害怕醒来”每家都有一个防空洞,一家人躲进里面,孩子也不去上学了,谁也不敢踏出家门。我母亲一只耳朵已经聋了,听不清警报响起。
“我们在忧虑中入睡,又在恐惧中醒来”,住在加沙代尔巴拉赫镇的扎赫拉·萨利姆用颤抖的、忧心忡忡的声音哭诉。她有4个儿女,现在是15个孩子的祖母。她唯一感到安慰的就是,她的亲人都还活着。
以色列人的忧愁1月3日以色列宣布对加沙进行地面进攻后1小时,大街上的年轻人就开始赶紧回家或者在附近能收看电视的地方坐下来。在耶路撒冷城里城外的每一个人,都时刻关注着以色列国土报对加沙战况的报道。几乎每一个在以色列的犹太人,由于普遍有亲朋在军队服役,都非常关心这场战争。
娅伊尔·阿维夫今年26岁,在莫娜夜总会当兼职服务员。知道战争爆发时,她忍不住全身发抖,“我的许多朋友都在军队服役,明天我会和同学们在学校聚会,讨论谁现在正在军队里。”“开始只是空袭加沙,所以大家都不太在意,但是当地面战争开始以后,以色列人也害怕了”,娅伊尔说,我真的不想看电视上那些残忍的画面,但是又不得不关注事态的发展。
塔德莫尔,31岁的摄影师,他的母亲以及带着3个孩子的弟弟,住在以色列港口阿什杜德附近的雅夫湟镇,哈马斯向那里发射了数枚火箭炮。
塔德莫尔和娅伊尔都赞成以色列派军队进入加沙地带,“要不就不做,要不就做一件正确的事”,塔德莫尔说。以色列国土报表示,以色列出兵加沙以后,以色列人的支持率从出兵前的19%增加到53%。
在以色列的特拉维夫市,却是一片平静。尽管哈马斯不断威胁说要轰炸特拉维夫,但它却一直幸免于难。但在特拉维夫的姐妹城市雅法,人们却表现愤怒,民众在马路上游行示威,将路边的小车和靠站的汽车推倒。就在以军进入加沙的当晚,数千以色列人聚集在前总理拉宾遇刺的广场,祈求停止战争。
除了国内人民的情绪,以色列还面临国际社会的谴责,而且开战以后,哈马斯并没有停止进攻。在空荡荡的莫娜夜总会,塔德莫尔说他已经受够了在这个分裂的城市生活,他说他第一次感到,在下个月的大选中,“无人可选”。“我希望找一个欧洲太太,离开这个鬼地方”,他自嘲地对记者说,你快点把上面的话记下来,因为它代表了我的同龄人的想法,只是他们羞于说出来而已。
加沙人的悲怆在扎赫拉生活的地方,代尔巴拉赫镇,死亡笼罩着每个人。扎赫拉不少邻居已经在战火中身首异处。以色列军用机持续轰炸这座城镇,地面进攻也开始了。尽管战火弥漫,但这位64岁的老太太仍然坚信,法国总统萨科齐会通过外交手段停止这场战争。
她说,比起阿拉伯领袖,她更相信法国总统,我希望他能终结这场纷争。比起在该地区的其他老百姓,扎赫拉的确是非常幸运,她家旁边的许多房子都成为了空袭的目标,“我不敢去吊唁死去的邻居,因为空袭还在继续,大街上非常危险。”
她8岁的孙子哈米德显得非常害怕,不断央求家人陪他睡觉。尽管旁边着火的房屋散发的浓烟把他们熏得够呛,但一家人都坚持开着窗户睡觉。扎赫拉解释说:“这样做哪怕睡着以后空袭把窗户的玻璃震碎了,也不会掉进屋里割伤熟睡的人。”
她还说,一家人都待在一个房间里,哪怕死了,也会死在一起,不会留下年幼的孩子独自受苦。
扎赫拉听说白宫在沉痛悼念第一家庭的宠物,一只名叫“印度”的猫去世。她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她失望地说:“起码这只猫能够吃饱,满足地离世。许多在空袭中丧生的加沙孩子,还是饿着肚子的。”
骆珊珊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