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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重大刑事案件,他会在第一时间得到通知到场主持鉴定。他虽年近60岁,但仍工作在第一线。他深知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每一项鉴定都尽量避免误差——追求完美的刑事科技鉴定官
王永1978年从四川省公安厅调到天津,从事刑事科学技术检验鉴定工作。31年的漫长岁月,日复一日的理论和实践的探索,使他成为本市这一行业的权威专家,其声名在全国亦很响亮。他说,刑事技术勘察检验的过程有点像看电影,但要倒着看:从结尾一点点向前推导,直至复原到开片的整个过程。因为所做出的每一个鉴定结果,对当事人、执法机关甚至社会稳定都会产生重大而深远的影响,所以他深感肩上责任重大。对每一起检验和鉴定的案例,他都要求自己和所有刑事科学技术人员,必须以科学的精神,严谨的作风,专业的态度,做出经得起考验的结论。
面对失去女儿的父母,王永像一位慈祥的长者,以自己的人格魅力和专业精神,让亲属接受科学的鉴定结论——
是自杀,不是他杀
今年2月,本市某居民小区内,一年轻女子从四楼落下身亡。属地公安机关现场勘察后认为属于自杀。可是,女子的亲属则认为此案另有隐情,不接受自杀的结论。于是,家属先在本地上访,3月3日又来到市公安局,要求重做鉴定,并声称如果得不到满意的答复,将继续上访。此时正值全国“两会”期间,市公安局负责信访的同志立即将此情况通报给王永。王永于当晚紧急调集照片、录像资料及相关笔录等,了解案情,认为鉴定结论是正确的。第二天,他接待死者家属,向他们进行了耐心的解释。王永告诉家属,3月5日他将到发案地重新勘察现场并重新检验尸体。为彻底消除亲属的疑问,王永邀请家属共同参加。
3月5日早晨本市出现雨雾天气。为不失约,王永冒着雨雾乘车赶到事发现场重新进行了勘察并重新检验了尸体。根据案发现场的情况和死者尸体特征,王永向全程“陪伴”的家属和盘托出了确定死者为自杀的依据。
死者钟某新交了一个男友,两个人关系密切。今年2月22日,钟某从蓟县开车返回,让男友到高速公路口接她,但男友因故没有来,而是让她到某小区其住处见面,并约定一起吃晚饭。事发地是一套三室一厅的单元房,钟某进屋时,客厅里有包括钟某男友在内的两女两男,钟某没有说话直接进到屋里,然后关上了屋门。事后查明,这一期间,钟某和其男友互发了短信,钟某的男友责问钟某为什么不说话。之后,两个人当面发生了口头和肢体争执。钟某声称要跳楼,被在场的几个人拦住。
事情暂时平息后,钟某的男友与另一男人离开,说是先去饭店点菜。钟某回到原来的屋子,这里有个门通向阳台。外面的两个女人在等待中突然听到异响,进得屋来才发现钟某已从阳台上跳了下去。当时她落在一楼的雨檐上,那两个去饭店的男人也没有走远,发现情况后,还想搭人梯爬上去营救。
家属怀疑,钟某是死后被抛尸于楼下,或者是被强行从楼上推下致死。针对这些疑问,王永现场向家属解释,从尸体留下的痕迹看,死者生前留下的伤和死后留下的伤是不同的。生前伤都有一些生理反应,如出血、凝血、肌肉组织收缩等,死后伤则没有这些反应。钟某身上的伤具有明显的生前伤特征。最突出的证据就是坠落地有大片血迹,说明她死于坠落地点,不存在被害后抛尸的可能。此外,尸体损伤符合高坠死亡特征:“外轻里重”,脏器广泛性破裂,外表看不出来,一摸,多处骨折。第二,因为整个过程没有任何附加动作,所以这起坠楼事件很明显属于当事人自己跳下。如果是别人强行推下,现场要留下明显的挣扎搏斗痕迹,在出口处会有手触、脚踢的印记,身上也会留有作案人的某些物证。可是,无论是现场还是死者身上,都没有发现任何这样的痕迹。
就这样,在尸体旁边,年近60岁的王永对照原照片一一耐心地向死者家属做出解释。终于,他严谨专业的精神和耐心诚恳的态度,彻底化解了死者亲属的疑虑,同时赢得了他们的尊敬。一场矛盾就此平息。
事后,当事人心怀感动,专门送来一面锦旗,上书:“严谨办案技术精干,当代宋慈为民解难”(宋慈:南宋人,中国法医学之父)。
面对同一张X光片和医院做出的“骨折”认定,王永做出了不同的结论,但是如何让当事人接受这一结论?王永为此颇费了一番心思——
是骨折还是生长发育线
刑事技术为侦查服务,为审判服务,鉴定结果影响案件的性质和对犯罪嫌疑人的量刑。所以王永在写鉴定结论时非常慎重,不好定性的案件、疑难案件,都需集体研究或聘请有关学科权威专家共同研究,力争拿出一个完整准确公正的鉴定结果。
由于社会转型期各种因素的干扰,社会诚信缺失,当事双方都对鉴定结果抱有很高的期待。当鉴定结果不利于自己时,往往对其公正性抱有极深的怀疑。王永对此也时常感到困惑。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鉴定官,他要做到让鉴定公开透明,以一种既科学严谨又细心体谅的态度让当事人折服,并接受鉴定结果实非易事。
这件事发生在去年。某区综合执法大队执法过程中,与一摊贩发生冲突。摊贩声称被打伤,事后到附近医院诊治,医生根据拍出的X光片,诊断其为骨折,需接受长时间治疗。后来,管界派出所委托刑科所进行伤情鉴定。可是,在这同一张X光片上,刑科所的法医却没有看出骨折。当事人急了,一来他要以此向执法单位索取赔偿,二来,因为“骨折”他住了院,带着石膏卧床数月,还口服了许多副作用很大的药。
为了慎重,王永请来了天津最权威的影像专家对X光片进行鉴定,结论仍是没有骨折。可是当事人仍然不信,怀疑法医偏袒执法大队。最后,王永跟当事人商量,请当事人自己推荐大医院和影像专家对X光片做鉴定。当事人接受了。那一天,王永等与有关信访、办案人员一同来到天津医院,找到市卫生局指定的影像专家,对这张颇具争议的X光片进行最后鉴定。两位专家仔细看过之后说,没有骨折。他们指着片子上疑似骨折的痕迹对当事人说:“这是生长发育线,不是骨折。人的骨骼与树木一样是一圈一圈长大,生长过程中也会留下像年轮一样的骨龄线,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王永等人长吁了一口气。至此,当事人不得不接受事实。他表示将找那个认定自己骨折的医院索赔,因为他们又打石膏,又让他卧床,几个月竟全是瞎折腾。
认识王永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慈祥和蔼善解人意的人,可他也是一个敢于承担责任敢于下决断的人,关键时刻他会果断拍板——
船员,死于意外
2005年,一艘巴拿马货轮停靠在天津港,船上一名波兰籍船员死在船内底舱。是自杀、他杀还是意外死亡,相关人员意见不一致。
王永应邀前去做勘察鉴定。他在旁人的搀扶下,踏着悬梯走到40多米深的船底。只见尸体倒在货架后,用货物当枕头,呈睡眠状态死亡。其呈明显的高坠伤特征。现场到处都是血,血迹很乱,有足迹和手痕,推断是人死之前爬行形成。船舱底部散落着一些碎玻璃碴。死者是船上的安全维护员。看他的日记,写得非常整齐,据介绍是个忠于职守的人。根据这些情况,王永推断,此人不是自杀。可是也没有他杀的迹象:没有凶器伤,没有暴力伤。那么他是怎么死于船舱底部的呢?
王永详细询问了船舱的结构。据介绍,船舱有多层,每一层不是很高。但船舱是闭合式的,如果是开启状态,从最高处到舱底垂直高度有40多米。王永于是从最底层一层一层走到最高层,看看这里有什么发现。果然,在那里一隐蔽处,他找到了一把钳子和一卷胶布。再看船舱顶部,有一处缺了一只灯泡。联想底舱的碎玻璃等情况,王永心中豁然开朗,做出了自己的结论:事发当时,死者正在船舱顶层安装灯泡,不幸失足摔下,当时船舱呈开启状态,所以从上面直接落到底舱。人落地后没有立即死去,但可惜没有人发现这一意外,伤者在舱底挣扎自救,爬到一个安全处躺下歇息,结果因伤势过重在睡姿下死亡。
在会商现场,大家同意王永的分析,认定这是一起意外死亡事故。然后,参加会商现场的有关单位领导问王永,还需不需要保留现场。王永表态,不要保留了。然后就在勘察意见上签字。如此,货船就可以继续卸货,否则每天船主会损失三万美元。而按照相关规定,鉴定结果三天后才能出来,那样,将给船主造成更大的损失。
事后,波兰和巴拿马方面看到王永的结论,十分佩服,对处理此事的快速及时表示真诚地感谢。
年近60岁,回顾自己的人生,王永很满足,他热爱自己的工作,至今仍对它如痴如醉——
享受工作的快乐
刑科所的工作,2007年考核全国第二,2008年全国考核刚刚公布——第一。最近刑科所的有关工作受到中央领导同志的肯定和表扬。对此,王永很欣慰。
王永说,他大学的同学已经有做院士的了。他毕业于华西医科大学医疗系,当时的同学,大部分从事医疗工作,现在都很有成就。而自己从事了法医工作,他没有后悔过。他说自己的工作受到了大家的肯定,他很有成就感。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经历,每个人也会从中收获到乐趣。现在,看到大家对他很尊敬,王永很高兴。通过自己的工作,案犯被抓获,正义得到伸张,或者排除他杀,无责者洗清了责任,这些都是他的快乐源泉。
由于工作上追求完美,对自己要求异常严格,王永对接手过的案子,没有留下多少遗憾。
在医科大学上学时,他初次接触人体解剖,有点紧张,连推尸体都害怕。多少年过去了,接触过的尸体已有几千具,再少,每月也得检验鉴定十多具,再不会有紧张的感觉了。
长年紧张的工作也影响到他的生活和健康。在儿子五岁时,他爱人要经常在单位值班,王永因为整天出现场,不能到幼儿园接儿子,便托人将孩子从幼儿园带出来,让他走到自己单位门口。单位有规定,家属是不能随便进出的,儿子只能在外面等。有时,王永要等到晚上九十点钟才赶回来,孩子就一直在外面等。一次爱人的腿骨折了,也是几岁的儿子照顾,他自己一天假也不请。那年大年三十,在小海地一处口字形的居民楼,一个人从楼上摔下来死了。经鉴定是小偷想爬上三楼偷东西,结果失足掉下来摔死了。王永与大家一起到现场勘察,一直干到午夜12点,震耳欲聋的鞭炮炸响,家里却只有孤零零的妻儿。居民们知道这里死了人,所以放的炮格外多。加之四周都是高楼,声音格外火爆。王永等人在楼下围着尸体忙碌,手套上都是血,连耳朵都无法捂。那一次后他的耳朵留下了残疾。市公安局、刑侦局肯定了王永的工作,2008年授予其个人三等功,2009年授予其个人二等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