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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抢救
记者:是您送他走的吗?
陈主任:抢救的时候一直在。
4日的下午,针对罗京的病情,我们组织了一个全国专家的讨论。
在讨论过程中他就发生心衰,我们两点钟开始讨论,4点钟就心衰,然后经过抢救过来了,然后晚上都还挺平稳,到了凌晨6点20分左右,心率开始下降。最后经过抢救到7点05分时就……
我们非常希望他能治好,我很早的时候,好多次因为这种病人,看着没有挽救过来,都有过想放弃当医生的这种念头,放弃做这个职业的想法,觉得太残忍了。
但是,想到还有那么多人,经过我们的手救过来了,所以有时候又觉得还不能放弃,还要继续做下去,做得更好。记者:陈主任,您做这工作有多少年了?
陈主任:我从1985年开始做移植,到现在25年了。
记者:在您送过的这些人当中,您对罗京有怎样的一种感情?
陈主任:他真的是一个很坚强的一个男人。他是特别有涵养、又坚强的这种人。
看着他,我都哭了好几次,真的。就觉得那么一个好人,一个拥有那么强的专业能力的人,你说如果能够在我们手上把他救活了,能够继续从事他热爱的事业,那是多好的事情。那天晚上,医院很多人都自动地去看他,全部守在那里。
记者:抢救了多长时间?
陈主任:抢救了40分钟吧,因为也觉得再抢救也没有太大意义,他的身体可能更难受,我们也不忍心,因为本身他是疾病的晚期。
最后的日子不忍面对罗京的目光
陈主任:实际上从他复发以后,每次我们面对他的目光,我都很难受,因为我们专业人员都知道,做完“异体移植”复发以后,再要有生存的机会就很难了,所以说,他可能心里也有这种预感,也明白,检查了一次,复发了一次,完了以后,我感觉他就是想问我,可是又不敢问,我呢又不想告诉他。直到20多天以后,5月20几号,他才实在忍不住问我,那天检查的结果。
我们很难对他说实话,他那么强的求生欲望,我们要去告诉他复发了,让我们说实话,很难。我不知道你能不能体会这种心情。所以,我们后来就是尽量地用一些其他办法,看能不能缓解他的肿瘤的进展。我们唯一感到安慰的是,在这段时间里面,让他回了几次家,跟家人、孩子一起团聚了几次。他生日那天,我们医院,还有他们台领导都来了,为他过了一个生日。他在过生日的时候,说了很长的一段话,当时很多在场的他们的领导,还有他们电视台的同事,包括我们医生护士,都哭了。他是一个很难说出这种激动的话的人。可是那天他说得特别地动情。
记者:他大致说了什么?
陈主任:首先,他感谢了领导和同事,还有医院的医护人员。我觉得,他应该知道他的病情有反复,所以,就说我的病还需要治疗,没像以前那样说我要回去上班了。
记者:他那个时候其实已经知道自己的病情了?
陈主任:我觉得他是知道的,但是,他没有直接说,因为我们谁都不想说。谁都不想把这个消息,正面地告诉他,都想看能不能再有机会让他治愈。
记者:罗京生日那天的时候,肯定有不少人给他说生日祝福,您说的什么还记得吗?
陈主任:我说的最简单,他还说我呢,你怎么就说这么两句啊。
记者:您说的是什么?
陈主任:他非要让我说,他想听我说,可是我又说不出那么多来,我就说希望他早日康复,重返工作岗位,这是我最想表达的。他嫌我说得太少,他说你怎么就说这么两句?我能说什么,因为我不能告诉他,他复发了。他的病情那么快速地进展,我心里很难过。
记者:他希望您说这个病很快就能好了?
陈主任:他是,因为我以前说过,在他还没有复发的时候,我说就快出院了,就快好了,就快回家了,再坚持几天。
记者:但是生日的时候,他还非常希望能够听到类似的话。
陈主任:我没有说。
记者:他可能也是从你说的话里面去猜测?
陈主任:对,他那么聪明的人,所以,他那个时候,他就不再说要回去上班了,说我可能还需要在医院住院,还需要再治疗一段时间。
记者:即使他知道,他也愿意听您说?
陈主任:对,所以说,我们都不愿意告诉他。我跟你讲,我都不愿意看他。查出来复发那一次,我一看他眼睛盯着我,我心里就难过!你知道吗?就是那种,希望我来说,可是我又……我怎么说呢?我又不能去骗他,说你完全好了,你这个病没事。我只能绕着弯地说,你还需要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