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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是一座与鸟有着不解之缘的城市,“精卫填海”的故事在这里流传,以至于海鸥甚至成了这座城市的象征。作为天津人,我们着实应该珍惜这座城市与鸟的缘分。
清末民初时,很多人以豢鸽放飞为乐,无论达官显贵还是贩夫走卒,多者蓄养数百只,少则一二十只——养鸽者多喜在鸽子尾部放上哨子,鸽子在天空飞翔时,还可听到悦耳的哨音。这种声音,或许依旧在很多人的记忆中存留着。
天津人喜欢养鸽,也爱赛鸽。天津的鸽舍大小不下数十家,其中也有人是为了奖金参赛,但毕竟多数人不是冲着拿奖金来的。记者曾经问过一位经常参加比赛的鸽友:“每次比赛都交参赛费,又拿不到名次,心疼吗?”对方的回答也很干脆:“有什么心疼的,拿不了名次下回再参加,有瘾。”正因为有了竞赛,信鸽爱好者们开始对信鸽的血统和品种进行研究,甚至连育种、管理和训练都有专门的学科。信鸽研究涵盖领域极广,包括了生物学、气候学、地理学、营养学乃至磁场学。在天津,养鸽、赛鸽的爱好者不下数万,有人做过统计,全国信鸽协会会员达数千万,整个产业链也以数十亿计。
除了信鸽,天津也是候鸟栖息的乐土。全球候鸟迁徙路线中有三条在我国境内,其中又有两条途经天津。这两条路线分别为从西伯利亚等地途经天津飞往我国南方、东南亚、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等地;从日本途经天津飞往我国新疆等地区。候鸟喜欢沿海岸线飞行,由于路途遥远,体力消耗很大,而天津滨海湿地正好位于飞行路线中,因此为候鸟栖息提供了天然的理想场所。每年秋冬时节,这里约有200万只候鸟在此栖息觅食。每年到了候鸟迁徙的季节,总会有许多人聚集在一起,静静地为这些远来的客人“留影”。
“李鸟”天津扬威
提起中国的信鸽,便不能不提李梅龄。这位在德国获得医学博士学位的医师行医之外最大的成就莫过于培育信鸽——1935年在天津与国外名种信鸽一战令“李鸟”名震海外,也让一生从医爱鸽的李梅龄成为中国信鸽界一座难以超越的里程碑。
中学时,李梅龄爱上了信鸽,但他并未想到这会成为影响他一生的爱好。上世纪初叶,中国已经兴起养信鸽的风潮,但彼时国内鸽界并不重视信鸽的血统,在与国外信鸽的比赛中经常落败。精通遗传学的李梅龄认识到“将相本无种”是一种错误的观念,想要赢过外国信鸽就必须先从“洋种”身上下工夫,经过改良育种,才能与外国信鸽一较高下。1930年年初,李梅龄致信在国民党政府驻德国公馆的内弟,委托他在当地购买比利时和德国的优良信鸽,“价格不论”。
李梅龄的购鸽经历可谓一波三折。当时德国禁止信鸽出口,李梅龄内弟经过几番交涉,这批信鸽才得以放行。这批鸽子共十羽,其中八羽购自信鸽比赛的发祥地比利时,其余两羽来自德国,属德国军用鸽系。从德国到中国路途遥远,途中还要经过地中海,通常需两个多月才能到达。途中负责照料这批信鸽的是一位印度水手,他受李梅龄内弟所托,一路上尽心尽责。原本他的酬劳是两羽信鸽,但他最终却把这两羽价格不菲的鸽子送给了李梅龄。由于照顾精心,这批鸽子非但没有一羽生病,其中一对德国军用鸽系的信鸽还产下一个鸽蛋——这个“身世不凡”的鸽蛋孵出一羽雌鸽,成熟后所生女儿便是后来名震中外,夺得天津赛冠军的“759”。
这十羽信鸽大多是曾在1000公里比赛中获得前三名的直接后代,其中一羽本身还得过欧洲冠军。为了购得这批鸽子,李梅龄花费甚巨,仅鸽费折合银元就要4885块,加上运费和保险金,总共花费了5755块银元——这笔钱当时在上海足够开一家相当规模的商号。手中有了名种,李梅龄便利用自己所学的遗传学知识,仔细研究揣摩,精心培育信鸽。1932年,这批鸽子的后代初次参赛一鸣惊人,“746”获得当年(常州)幼鸽赛冠军。第二年,“2066”获得南京冠军。
当时的鸽会会长巴斯古尔和杰克逊等人对于李梅龄取得的胜利并不介意,他们认为自己的信鸽在远程比赛中占有绝对优势,可以轻松击败李梅龄夺取冠军。1935年,在鸽会会长巴斯古尔的建议下,一致同意在3月6日举行一场迄今为止最远的天津比赛(950公里),信鸽从天津飞至上海。其间不但路程遥远,还要飞越东岳泰山,加上时有天敌袭击,因此这次比赛被公认是一场艰苦的比赛。除了鸽会会长巴斯古尔拿出优秀赛鸽参赛外,不少洋人也跃跃欲试,其中尤以纱厂工程师杰克逊的赛鸽——英国洛根和白克的名种信鸽最引人瞩目,这位英国人对于比赛结果也是充满信心,认为冠军非自己莫属。
比赛过程比之前预料更为艰苦,当司放到达中间站济南时,无一归巢鸽。直到晚上九点,打鸽钟已经结束,李梅龄的一羽雨点雌鸽“759”才率先返巢,获得济南站的第一名。经过短暂休息,天津决赛于6月9日开始。此时,参赛的信鸽已经从最初的100多羽锐减至15羽。最终,这15羽赛鸽中只有6羽返巢,其中前五名全部被李梅龄的信鸽包揽,获得冠军的就是这只颇具传奇色彩的“759”——这只雌鸽只用了12个小时就归巢,震惊了中外鸽界。直到上世纪90年代初,由上海北放天津的鸽赛依然无法打破李梅龄赛鸽创下的这一纪录。杰克逊的白克种归巢时间比“759”慢了足足一倍,巴斯古尔的信鸽更是“丢尽了颜面”。
1936年6月13日,上海《申报》发表了题为“天津六百里竞翔”的报道:“上海信鸽会举行天津六百英里竞翔,为该会历来最长短距离之竞翔,全部参赛鸽由中国航空公司之飞机运送,于星期五早晨五时放出,是日天晴,直至山东方面,则据气象台报告,有强猛风力,天气恶劣,致当天不能归返,翌日只李梅龄博士之鸽,首先到达上海。然只此一羽,登录号为‘759’。”
这次天津比赛虽然只是一次地方性比赛,但由于有英国和美国人士参赛,实际上已经是一场国际赛事。更重要的是,“759”的胜利意味着洋人独霸信鸽比赛的局面一去不返。李梅龄获胜的消息很快漂洋过海传到了英国,著名养鸽家白克惊叹不已,特别委托杰克逊向李梅龄表达敬意。第二年,李梅龄用“759”再度出赛天津赛夺魁;1937年,第三次放飞天津的“759”迷失在恶劣天气中,但它创下的辉煌赛绩已经成为中国赛鸽史上的奇迹。经此数役,李梅龄奠定了他在赛鸽界的地位,巴斯古尔也主动让出了鸽会主席的位置,用他的话说,“脚高的烹而食之,尾大的烹而食之,瞳孔不圆烹而食之”,他育出的赛鸽,几乎半数最终都被“烹而食之”了。
李梅龄培养的信鸽被人们称为“李鸟”,“李鸟”的出现深刻地影响了中国现代信鸽发展的进程,直到今天,很多优秀赛鸽的体内依然流淌着“李鸟”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