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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当年参加过开国大典的人民日报老编辑赵培兰。我按照预约的时间到达她家时,她已经泡好茶等着我了。八十多岁的赵培兰同志思维敏捷,表达清晰。谈到她漫长人生中的几个难忘的镜头,至今历历在目。
难忘那幸福的时刻
赵老叙述起六十年前参加开国盛典的情景,依然非常激动:
我能参加这次盛典,真的是太荣幸了!十月一日那天,人民日报参加盛典的大约有一百多人。编辑部除了保证当天出报的同志、体弱的同志外,多数都去了,工人同志因为许多做夜班去的比较少,报社给每个人带了点儿食物和水。我记得最清楚的有江夏、穆阳、柳邦、刘野、刘振祥、秦翠香、秦军光……那天上午八时许,我们在王府井办公院子里(伪华北日报地址)整队出发(有同志记得是从煤渣胡同2号出发),九时许到达天安门。当时的天安门广场和现在不一样,没有观礼台,华表两侧各有一座红墙黄顶的三座门,和天安门城楼形成一体。当天天安门广场分成了很多方阵,人民日报因为是中直机关党委领导下的一个单位,所以同中联部、中组部、中宣部的同志组成一个方阵,就站在西华表西南、西三座门南边;中央政府各部委、工、青、妇各群众团体依次排列成一个个方阵;北京市各部门也都组成了几个方阵。在这些方阵前,靠近长安街的是穿着鲜艳衣裙、戴着红领巾的少先队员队伍。天安门广场人山人海,队列整齐有序。上午11时许,这些方阵的领队活跃起来了,拉拉队互相呼喊让对方唱歌,广场上空此起彼伏的歌声,响彻云霄。
下午3时整,大会开始。毛主席按动电钮:鲜艳的五星红旗冉冉升起,全场唱国歌。接着,毛主席用洪亮的声音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中国人民从此站立起来了……这时,欢呼声、掌声如雷鸣般响彻广场上空。不一会儿,从天安门城楼的东南角传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齐越、丁一岚两位播音员现场直播的声音,声音高亢激越:现在游行开始,工人队伍过来了,一辆辆彩车上有大型机器、有穿着整齐服装的工人……农民队伍过来了,京郊农民丰收了,彩车上有巨大的南瓜……学生队伍过来了,他们依次走近天安门前,接受天安门城楼上领导的检阅……最后是陆海空三军威严的队伍走过来,三架飞机从我们头顶飞过……每次队伍经过,我们都尽力踮起脚来,但因为人太多,广场太大,我们只能看到彩车的上半部,可已经非常满足了。……
永远不能忘却的痛
赵老向我谈起了她的家事、经历,谈起她是如何走上革命队伍的:
我的老家是山西省辽县(后易名左权县)。左权县在抗日战争前有七万人,抗战时期,在刘伯承、邓小平率领的八路军一二九师领导下,辽县百姓一万人参军,一万人支前,一万人牺牲。刘、邓盛赞左权人民在抗日战争中的功劳,和左权人民结下了深厚的情谊。他们在左权住了五年时间,当年他们在麻田的住处至今保存完好。
抗战时期我还很小,但我亲眼见的、亲耳听的,同胞们惨死在日本侵略者手下的各种景象,闭上眼就在面前,不敢想,不敢说,提起来心疼。尤其是我父亲的惨死,那情景刻在我的心上,永志不忘。
1939年5月,日本侵略军占据了辽县县城,我们举家逃难到南乡南冶村。1941年年关反“扫荡”前,听说驻扎在辽县城的日军要突袭桐峪镇,南冶村就在桐峪北边,是必经之地。我和父母亲及南冶村的部分群众,在当地民兵的指引下,逃到南山躲避。一天早上,漫天大雪,日本鬼子的机关枪响了,好像就在我们的身后,大家赶紧沿着山崖躲避。慌乱中,年近花甲的父亲一脚踩空,坠下山崖。我和母亲从旁边出溜着滑下去找到了父亲。父亲口吐鲜血,疼痛难忍。母亲只能用手绢蘸着雪给他擦去嘴上的血迹,湿一湿他的嘴唇。三个人紧紧靠着山崖,不敢出声。这时,敌人的机枪又在对面山头上扫射,幸亏我们在半山坳里躲避,否则三个人都没命了。大约下午四时左右,太阳落山了。南冶村的四个民兵找到我们,他们要把我父亲背上山,转移到别处去。 ……
阴差阳错的一段姻缘
谈起与人民日报社原总编辑李庄相识、相知、相爱的那段经历,86岁高龄的赵培兰老师淡淡一笑说,这是一段在特殊年代——战争时期、特殊地方——太行山上阴差阳错的一段姻缘:
抗日战争时期,李庄在太行山上已经是名记者。我常在《新华日报》上拜读他的文章。彼此并没见过面,更不了解。此后因为在文联工作的关系,又有同志们介绍,就这样走到一起了。
1947年元旦,我们在晋冀鲁豫原人民日报驻地——武安县河西村结婚。我在河西村住了7天,又赶回文联工作。我们的工作都很忙,李庄在报社更忙,两个单位相距90多里地,平时难得见面,只有互递鱼书。结婚后,李庄到文联来看过我三次,都是来去匆匆,未多耽搁。当年中秋节前,他曾写信说要到我这里过节,后来因为工作离不开,就写来一封信,诉说相思之情,信里还附了几句小诗:“中秋夜,默默叩寒窗。梦里依稀说心话,醒来口角染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