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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李良,1983年出生。父亲是一名干部,母亲做教育工作。2007年从俄罗斯留学归来的李良,在去年因犯提供伪造的出入境证件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两年零六个月。
学成归国美人相随
李良从小一帆风顺。小学期间,他是连续六年的区级三好生,初中分别拿过天津市中学生演讲比赛和作文比赛的第三名。他对语言的悟性特别高,上中学时就想到国外留学,高考志愿填的是法语。可是,录取后却分到了俄语系,这多少令他有些茫然。回家跟父母商量后,李良决定只学一个学期,掌握了基本生活用语后,就退学去俄罗斯。他认为,只有到母语国家才能真正掌握语言的精髓。
李良在大学学习了几个月,到了2003年初,他拿到初级俄语证书后,开始准备资料,向多所俄罗斯国立大学提出入学申请。没多久,接到了伏尔加格勒大学的确认。李良选择犯罪心理学专业,学费住宿费一年1800美元。2007年1月,经过将近四年的学习,他如期拿到了学士学位和本科毕业证书。
留学初期是很艰苦的。出国前,李良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以为掌握了基本生活用语就能够应付。可是到了那里才发现,国内学的东西跟当地实际语言差距很大。人家说的李良听不懂,李良说的人家也不明白。上第一节课时,他只听懂了老师开场说的“你好”和下课时说的“再见”两个单词。为了尽快通过语言关,他买了一本电子字典,在电脑上安装翻译软件,全身心投入到语言的学习中去。此外就是多跟当地人接触,听不懂话就加上肢体语言。好在那所大学是俄罗斯三所开设汉语专业的大学之一,有很多俄罗斯青年在学习汉语。李良就找学习汉语的俄罗斯学生进行交流,他教人家汉语,人家向他传授俄语。半年之后,李良能听懂75%以上的授课内容。而且通过这种“互通有无”式的学习,他还认识了一位俄罗斯姑娘。
姑娘当时16岁,名叫尼娜,父亲曾多次来中国。受父亲影响,她也很向往中国文化。2007年,李良毕业回国前,尼娜向其吐露心声,表示愿和他结婚并到中国学习中文。李良当时已有心理准备。后来,在他动身的前三天,尼娜的父亲约他见了面,进一步确定了两人的关系。李良回国后,姑娘通过长途电话和互联网,向他表达思念之情,同时急切询问何时可以来天津学习汉语。李良找到原来大学的老师,想办法给她发了一个录取通知书,邀请她过来学习汉语。经过一番周折,分别八个月之后,尼娜终于来到天津,与李良重逢。这时李良已有了工作,有了稳定的收入。在亲戚和朋友眼中,李良就是个令人嫉妒的幸运小子。
归国创业信心十足
当初刚毕业时,李良没有考虑过留在俄罗斯。但国内的就业形势也不乐观,很多海归在待业。李良对此倒不着急,想等几个月,等尼娜过来再说。然而,2007年春节刚过,两名自称是某机关工作人员的陌生人到访,了解李良的情况后,邀请他到那个机关工作,并说那里收入待遇都不错,更可以发挥他的专长。
对方给了他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李良同意了。可是工作六个月后,李良准备退出。单位的负责人很惊讶,试用期马上就到了,很快就是正式员工了,怎么不干了呢?李良说是私人原因。李良事后说,他辞职的原因,主要是工作太单调,缺乏创意。
也难怪李良这样自信,他的运气就是不错。辞了那份工作之后不久,李良与一位从俄罗斯回国的同学见了面,不久,他们几个同学集资成立了一个贸易公司,专门做汽车拍卖业务,而公司的生意也出奇地好。他们经手的都是世界顶级名车,被新富人群当做身份的象征。干了大约一年的时间,平均每个月都有一万七八的收入。
在这期间,李良还兼职做了一些其它的事。其中有个商务部的下属公司需要懂俄语的人翻译协议、合同、报关单等,李良只做了三四次,收入就达5万元左右。这期间,李良先后去了美国、德国、埃及等国家,有的是业务关系,有的则是专门陪尼娜去旅游。
到天津后,尼娜也开始上学。李良的父母买了一套130平方米的大房子,作为他们的新房,同时开始为他们结婚做着各种准备。李良也认为自己很幸运,可是他觉得这些都是他应得的,他还有更高的理想和追求。具体说,他想到更多的国家去旅行,还想换辆车。当时他开着一辆翻新的宝马,是公司的车。他想换辆更好的纯进口的宝马。因此,他需要更多的钱,也更急于要证明自己的能力。
55万元唾手可得
应当说,李良从求学到归国创业,之所以这样顺利,一方面是他个人努力,另一方面,也与他的同学和老师的帮助分不开。那桩导致李良身陷囹圄的出国劳务业务,也是李良的一个朋友介绍的。这本来也是一个机会,却因种种阴错阳差,加上个人的贪心,最后落得一个令人痛惜的结局。
朋友告诉他,对方一行十人,准备赴新加坡酒店做劳务,他们希望通过李良的关系办理入境签证。朋友知道,李良曾在俄罗斯留学,护照上有23个国家的签证,他还有个同学在新加坡,所以,认为李良应该能够办成这件事。对方答应,事成之后,将支付55万元的费用。李良当时就觉得事情不难,并收下6.6万元定金。
开始时果然如他所料,一切都非常顺利,从新加坡发过来的邀请函按期寄到了。可能是太容易了,李良便有些大意,收到邀请函也没有细看就交给了当事人,让他们到新加坡大使馆办理签证。然而,办理的结果却是,大使馆认为邀请函无效。原来,新加坡寄来的邀请函上除了应当有移民官的签字外,还要有政府总理的签字。当时的政府总理是李显龙,可是李良接到的这批邀请函上的总理却是李光耀。李良马上和新加坡方面联系,并将邀请函复印传真过去了。当时新加坡方面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问题。之后,就没有了下文。
把错误的邀请函发回新加坡后,李良不断打电话催问。开始对方还说正在查找原因,后来,对方连电话也不接了。托李良办事的人想尽快出国赚钱,当然就更着急。李良一度曾想把定金退了,可是一来舍不得这笔到手的钱,二来事情已办到这个地步,功亏一篑,显得自己太无能。他脑子一转,想出了一个办法。
偷改签字铸成大错
李良认为,邀请函应当是真的,如果想办法把签名改成李显龙,不就行了?他知道有一种在电脑上改动签名的软件,他自己也曾经用过。于是,他就改了两份邀请函,交给两名当事人,让他们到新加坡大使馆去办理签证。当时他想借这两份投石问路。此后的十多天里,李良十分紧张,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让他没想到的是,第一轮居然顺利通过。
李良听到这个消息后,第一感觉是惊讶:怎么会这么轻松就通过呢?在新加坡大使馆办理此类签证要经过三道程序来核实真伪。在办理第二道程序时,李良特意请假一同到了新加坡大使馆,从旁边观察进展情况。只见两位签证官查看经过篡改的邀请函后,最终居然通过了。李良当时真是又惊又喜,不知是自己改得太逼真,还是他们核查得不认真。过了六七天,接到通知需要进行第三轮核查。李良又随当事人去了北京,因为他有新加坡签证,可以进入办理签证的大厅。可是这一次的结果则是延期审理。李良有点担心,而当事人比他更紧张。几天之后,大使馆的函件寄到,因为上面全是英文,当事人看不懂,所以直接拿来给李良看。李良一看,心里就凉了,上面写着:“邀请函系伪造。”
李良没有告诉当事人真相,而当事人并不知道,这次签证的失败,对他们影响很大,不仅是到新加坡,还会影响到去英联邦国家的信誉度。也就是说,今后他们在办理这些国家的签证时,都要受到严格审查。如果这时候李良将定金退还人家,并说明原因,或许还可以自保。然而,李良仍然认为可以想出办法解决这一问题,不愿将到手的钱放掉。躲了一段时间后,李良觉得没有什么良策,不得已退了人家两万元,可是他不知道,当事人此时已向其他人咨询了此事。在觉得事情有诈后,已向公安经侦部门报了警。公安局于是将李良请了去。
此时,李良仍然没有觉得问题的严重性,他说可能是新加坡方面出了问题,在将余下的定金全部退掉后就回家了。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了,谁知不久,李良就接到了检察院的电话,让他去协助调查。2008年8月,检察院以合同诈骗提起公诉,最后的罪名是为他人提供伪造的出入境签证罪,被法院判了两年六个月。
狱中反思后悔莫及
入狱之后,李良有种从天堂堕落地狱的感觉。远离现实的诱惑和灯红酒绿的奢华,李良在狱警的帮助下慢慢静下来,开始反思自己的人生。他说,在外人看来,他已经是同龄人中令人羡慕的佼佼者了,可是他并不满足。他本来定于2008年11月8日结婚,共订下了68辆宝马汽车,作为迎新娘的婚车,非常气派。婚礼后准备到希腊爱琴海度蜜月。在此期间,他的女朋友吃住都在他的家里。他说他的问题出在虚荣心太强,认为留学回来不能比别人差。此外,他也需要做得更好,以在父母和亲戚朋友面前证明自己。
他说,自己最对不起父母,他们供自己上了16年的学,为他买房,花费不计其数。看他学成回来,有了稳定的工作,还带来一个外国媳妇,写在父母脸上的都是荣耀。入狱后第一次会见时,他发现妈妈突然老了许多。李良从他们的话里得知,他们跟亲戚朋友说的都是李良暂时去外地了。他们还不能接受自己这么优秀的儿子这个残酷的现实。他们也为此更加困窘,因为亲戚朋友此前看到的都是李良的“高层次”的现状,跟他们出去吃饭都是李良买单,怎么突然一下子就消失了?
李良很理解父母的心情。最近一次会见,他劝父母接受现实。他说自己已经接受了,每天学习检修手风琴,做点实际的事,心情挺平静的。他要把这个经历当做财富、当成终生的警钟。
他考虑比较多的是俄罗斯女朋友尼娜,入狱以后李良没给她写过信,只是让妈妈给她带信儿说好好学习。李良入狱后,因为语言不通,李良的父母也只告诉她,说李良去了外地。直到今年李良的妈妈才跟她解释清楚,李良“做了法律规定不让做的事情”。尼娜虽然还弄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但是已基本明白了。好在刑期不长,出来之后,一切还可以重新开始。李良这样认为。(文中人物系化名)
狱警寄语
优越的家庭条件、海外留学背景、再加上本人聪明上进,这一切让李良一步入社会就站在了高于大多数同龄人的平台上。李良年纪轻轻就有了名车、豪宅、丰厚的收入,而最让他得意的是从异国他乡追随而来的美丽女友。这样的生活境遇也许是许多同龄人难以想象、无法企及的。然而李良很容易就得到了。也正是因为这些,让他平添了一份优越感和一种只能上不能下,不惜代价也要向前冲的盲动。为了金钱和面子,这个年轻人最终偏离了正途。
李良的问题出在他的虚荣心和急功近利上。他本有广阔的发展前景,只要脚踏实地地走下去,成功其实并不遥远。我们狱警看到了太多太多的类似的活生生的案例,看到一个个很有才华、大有前途的年轻人没有很好地把握住自己,结果一步走错,跌入深渊,深深地为他们惋惜。
李良的刑期并不算长,但对于像他这样心高气傲的年轻人来说,刚入狱时很是消极和沮丧。考虑到李良的情况,我们在精神和物质上都给予了他特别的关照。我们经常找李良谈心,让他明白这两年多的刑期也许是他人生中的一笔财富。经过这样的沉淀和反思,我想,不久的将来,李良出狱后还是能够有所作为的。(姚庆泰)
(姚庆泰,天津市梨园监狱七监区副监区长,多次在监狱组织的业务比武中取得佳绩。在他和同志们的努力下,2008年,七监区荣获天津市监狱管理局奥运安保先进集体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