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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飞赴万里之遥的马来西亚探访天津村,最想看到的就是天津人和天津村,然而颇感意外的是,我们迫切寻找的天津村原址已在二战的炮火中被严重摧毁了!失望之余又得知,二战结束后,生活在马来西亚的天津侨民们,在1952年,由当时的村长刘树林带领村民在距离原天津村所在地亚庇市75公里之外的山区建起了第二天津村,至今已有四代人了。如今这里保存完好,村民们仍过着原始与现代相融合的生活,虽然仍然以农业为主,但其悠闲、散淡的生活仿佛世外桃源,令快节奏的都市人十分羡慕。
异地重建第二天津村
天津村的祖先们即第一代移民于1913年来到世界第三大岛——婆罗州岛定居,从事与中国北方完全不同的农业耕种,从以种植稻谷、小麦、高粱为生到种植橡胶、香蕉、芒果等从未听说过的热带植物、热带水果、热带蔬菜为生,其艰难可想而知,可是这些举家迁移而来的中国北方人,就是在艰辛、努力、失败、再努力中生存了下来,整整打拼27年后,他们的生活终于有了着落,生活开始出现转机。然而不幸的事却接踵而来。1939年,德意日发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日本南侵东南亚,1941年占领北婆罗州。在华、巫、杜三大种族联合游击队以及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对抗下,日本帝国主义终于在1945年投降,然而整个北婆罗州也在二战中遭到严重的破坏,天津村损失惨重,只能在仅剩的土地上勉强生存。
刘树林在1952年接任天津村村长后,带领村民开始重建家园。他联合二十多户村民,向当时英国殖民地政府申请一千多英亩的农业地,种植橡胶树,成立了现今位于吧巴县巫路金马利的第二天津村。
当时的巫路金马利是一块土地肥沃的原始森林,位于吧巴县东南方十三至十六里路之间,亚庇市至吧巴县主要交通工具是火车,由吧巴县火车站转乘吉普车到达金马利,然后再步行四英里泥路才能到达巫路金马利,到达自己“如大森林般的住所”。最初,共有二十多户人家以种植橡胶为生,生活十分贫苦,吃的以野生动物、野菜野果为主,人们吃用大自然,因此身体抵抗力很强,很少会生病。1957年,同乡第三代子女跟随老人到第二天津村去居住,当时只有七八岁的他们,如今已经年逾花甲,他们依然清晰记得当年“没有鞋穿,身上穿着面粉袋缝制的衣服,一年只有一次机会由大森林走出来搭火车去亚庇市过年”的艰苦岁月。随着第二天津村人口慢慢增多,且都以种植橡胶为主,该地区渐渐成为富产橡胶的地方。
生活在金马利的除了天津村人,还有从丹南地区移居来的广东、龙川、客家人,以及当地的土著(杜顺土族),各族村民十分友好,有任何问题都来找刘树林村长协助解决。刘树林做了22年村长,是天津村史上任期最长、最受人尊敬的村长。当初他配合乡贤向英政府申请一块大约十亩的墓地,作为天津村的第二墓地,到目前有相当多的同乡父老安葬于此。刘树林村长于2004年谢世,享年105岁。也正是因为他的积极配合,才给华北人下南洋的历史、北方人生活习俗和建设第二天津村的历史提供了珍贵的口述资料。
勤劳团结令生活出现转机
记者在天津村甲必丹(村长)张景程的带领下,走访了居住在这里的多位天津村后裔,我们抵达时虽然已是下午3点多钟,但他们十余口人却仍在一起喝酒、聊天,优哉游哉。老人李玉杰和前来串门儿的女婿一家见到记者后亲热地让我们坐下一起喝酒吃菜。根据他的回忆,当年招殖咱北方人来就是因为咱们北方人人高马大,耕种又是看家本领,有的是力气,又勤劳,更有互助精神,无论是在亚庇开山辟地,还是在第二天津村重建家园,做起事情来总是有头绪有效率,经济很快就有了好转。在村长的带领下,大家互帮互助,一间屋子一天就可以盖成,种橡胶树也是大家一起种,此后橡胶价格一路提升,大伙的生活质量从此有了很大的改善。
随着橡胶树老枯,有的村民继续重新种植新的橡胶树,有的则翻种其他种类水果。水果成熟季节,村民们将大量水果运往吧巴、亚庇、兵南邦、必打丹等市场售卖,有了经济基础,有的村民开始往市区发展,开商店做生意,有的做运输生意,收购家禽等等,生活变得越来越多样化。
经济改善之后,人们有了更多休闲的需要,向来乐天的北方人就开始创造出许多的娱乐节目。大伙一起组办戏班、拉胡琴、唱大戏,喝酒,练武功,再来一个结拜盟兄弟等等,过得十分愉快。北方人讲义气,说到做到的作风在当地很有名气,有天津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之称。年轻人好斗、武功又好,常常有看不惯的事情拔刀相助,打起驾来也闹出不少笑话。当时那里的法律不严,又很少人懂法律,因此,如果打架把人打伤,也通常会不了了之,生活气氛异常的轻松。
如今过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
记者在当地人的带领下走进如今第二天津村人的家庭,仿佛走入了世外桃源一般新奇。他们按家族散居在一片原始森林中,过着以农业为主的生活。丰富的土地资源使他们可以建造足够多的双层木屋供众多的子孙居住,木屋的基本结构由最坚固的铁木建成,可以几百年不朽。村民们喜欢将木屋漆成蓝色、黄色、橘红色等鲜亮的颜色,居住在里面的人们面容平和、行动舒缓,一家二十多口人聚居在一起,十分和美。如果不是他们喝着啤酒,开着汽车,记者肯定分不清自己身处哪个时代。
生活在马来西亚的天津村人还保持着多子多孙、多福多寿的传统观念,因此早婚早育、多生孩子是每一个家族最大的特点,也是地广人稀,家族保持生存之道的需要。记者在第二天津村就遇到一位20岁的孕妇,当记者还在为她的居住地点远离医院而担心的时候,她却告诉记者,自己已经有一个3岁的女儿了。这里的人以顺产为主,生孩子已经成为女人在家族中最重要的任务之一。
第三代后裔李玉杰老人告诉记者:1996年政府为当地的居民建好了柏油路、电力设备、供水设备等,为当地居民带来了极大的生活改变,在此居住了大半辈子的他,享受到了在四十年前所没有的一切设施。
别以为这里的生活安逸,人们就不求上进。记者在采访中发现,作为最方便的代步工具,这里每家都有若干辆汽车,少的一至两辆,多的要三或四辆,基于交通的便利,他们与城市可以保持密切的往来,包括商务、教育以及与居住在亚庇的天津村人剪不断的联系。在这里,有金马利地区最大的家族花圃、有家庭式的咖啡加工厂、有天津村人建造的学校、幼稚园和华北同乡会联委会会馆。他们乐善好施,经常筹集善款捐资助学;他们非常注重传播中华民族的文化,这里的土著孩子因为天津村人在当地的影响而学习说华语。天津村人就这样在原始的自然环境与现代的生活方式中淳朴、善良、欣欣向荣地生活着,许多第三代的天津村人在这里一住就是50年。
记者感言
在第二天津村的采访,无论与年逾花甲的老人、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还是围在记者身边一群一群,不谙世事的天津侨民的后代,记者所到之处,不仅听到的是浓浓的乡音,更为这些第一次见面却毫无陌生感的同根乡情所感动。熟悉的乡音历经百年、在万里之遥的异域传送进耳膜时,感动是最为强烈的,尤其在听到几辈人辛苦打拼的故事之后!记者眼前的天津村人绝大部分出生在马来西亚,甚至从来没有回到过中国,他们第一次见到中国北方的同乡,可是他们却会在一个电话的召唤下,往返驱车近3个小时的山路车,赶来与来自家乡的记者相会,毫无保留地向记者诉说衷肠。尽管生活环境是那样的不同,可记者却真切地感受到一样的血脉,一样的亲情,是时间和空间都无法阻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