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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往内心深处的火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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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区铁路沿线天津处于京哈、京浦两大铁路动脉交汇点,从地图上看,市区内铁路最密集的地方是北站过北宁公园后向东北方向延伸,经铁东路至普济河道立交桥下的一段,有百年历史的津浦大厂就建于此处。而普济河道立交桥下是市区铁路线路最密集的地方,多条铁路在桥下经过,常有摄影爱好者和火车迷到桥上拍摄火车经过的画面。
●火车站天津人对市区的火车站都非常熟悉,东站、西站、北站,这三座车站都有百年左右的历史,由西站出发的铁路线经过北站后与东站相连。此外,市区内还有南站、南仓站、北仓站等几座小站。东站曾经叫老龙头火车站,最初建于1888年津唐铁路竣工之后,几次重建,到1991年更名为天津东站。1930年10月10日,东站第一站台成功地开出了第一列国际列车。西站距今整整100年,改造后原来的小楼保留改为铁路博物馆。北站是1903年由袁世凯下令修建的,北站天桥是当时国内站台最豪华的天桥,当年慈禧太后乘火车去奉天曾在此经过。
●地道红旗路地道、大红桥地道、南口路地道、新开路地道、小树林地道、卫国道地道、东风地道、迎水道地道、宾西桥地道……几乎市区内每一处有铁路经过的路口都会建一座地道。地道建成后过铁路就不必再等火车,不过,当年由于城市排水系统不够健全,每到下大雨的时候地道积水也总成问题。
火车是铁路上最美的风景
几列车头停在轨道上,颜色是鲜艳明亮的红绿蓝。大片色块强烈冲击着人的视觉神经,在整体灰蒙蒙的城市里,这样拥有拉丁美洲风格的强烈色彩似乎只有火车才有。而每一段长长的钢轨,都在与车轮的日夜摩擦中变得光滑无比,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好像永远也不会沾染上灰尘。
路基由看似随意组合的石块儿铺就,它们承载了火车全部的重压,但踩上去,它们又会轻轻滚落下来。步行沿着陈塘支线从一端走到另一端,大概需要六七个小时。大多数沿线周边并没有路,如果在枕木上行走,你在时刻注意身后徐徐驶来的火车的同时,又会发现两条枕木间的距离只有三分之二步,而同时跨过三条枕木,步伐又太大了。
从李七庄车站出发继续向东,很快便会发现铁路分成了不同方向的两条线。问了铁路边晒太阳的老人,向东南方向的一条线是通向大港的李港铁路,直接向东走就是陈塘支线的陈塘庄方向。铁路两边都是新建的住宅小区,紧邻铁路沿线的荒地,却有不少已被居民开垦出来,种上了大葱或别的蔬菜。再往前,过了解放南路,铁轨下的枕木也变成了更古老的木制枕木。铁路边有两座废弃闲置的水泥碉堡,已经被涂上了迷彩。后来在网上查资料,发现这两座碉堡应该是日军侵华时建造的,由此也可以看出,这一段铁路也有了70年左右的历史。
李七庄车站的另一端是南开区境内,据说陈塘支线就是南开区与西青区的分界线。沿铁路前行,过了体育中心、阳光100、华苑和王顶堤之后,路两边就豁然开朗了。铁路东侧是正在施工的快速路工地,西侧同样是工地,但也有大片水塘和少量的菜地大棚,一片田园风光。更西边的远处盖起了一座座高楼,恍若海市蜃楼一般。再往前走,密云路附近却又保留了一个小村子,尽管周围正在拆迁,但村民们似乎仍在正常生活。有陌生人走过时,狗就会狂吠不止,铁路边常有三三两两拾煤块儿的小孩。
陈塘支线的大厂印记
在经过小站的时候,站里的高音喇叭就会喊出“上(下)行有列车驶来请注意……”的呼号,提醒过往的人们。而我们不知道的是,在驾驶过程中,火车司机还要根据信号灯以及前方车站信号楼发出的信号,随时高声呼唤“绿灯通过、出站、进站”等词语,以便录音笔能够把声音录下来,这些都会在黑匣子上显示出来。经过小站时,火车开得很慢,当最后一节车厢驶过,站在铁路线旁,就会让人有种抓住把手攀上车尾,搭乘一段火车的冲动。
陈塘支线,这条历经了50多年风风雨雨的老铁路有很多传说。多年前,陈塘庄工业区有一条通向玛钢厂监狱的专用线,这一段最远可到小海地海河边下河圈。这条支线的西段还有通向杨柳青的石油、粮库专用线。60年代,天拖生产的铁牛牌拖拉机也是通过这条铁路线南下出口到越南的,据说在当时天拖线还可以成为军事运输线。而最神秘的是,多年以前中央领导来天津视察的专列都会走这条铁路支线岔出来的红旗线。
陈塘支线的起点是陈塘庄工业区。1953年,天津市开始在陈塘庄兴建工业区,到1958年后,这个传说中的哪吒故乡,形成以大中型企业为主、门类较为齐全、仓储交通便利的综合性工业区,鼎盛时期有10万工人在此就业。当年的铁路支线就是同期修建的为这个工业基地配套的项目,油毡厂、沥青厂、油墨厂、玻璃厂、钢厂、热电厂等等都通有铁路专用线运送物资。如今,铁路的尽头分成两条岔路,一端通向金属公司的物资仓库,另一端穿过珠江道石材装饰城后直接进入了陈塘庄热电厂。□本报记者/何玉新摄影/赵文杰制图/马 里
一不留神,火车成了城市中的经典符号,经典中又有韵味十足的时尚。意库创意区运来了一列蒸汽机车,车厢被改装成店铺,吸引潮人到此一游;水晶城里不仅保留了上百棵原生树木,而且留下了当年玻璃厂所在地的一段铁轨、一个老火车头。因为火车,这些地方成了最有意思的去处。
沿着这些与铁路有关的印记去寻找真正的飞驰中的列车,最现实的方式,是拿出地图,找到黑白相间的线路,找一个离你最近的地方踏上铁轨沿途漫游。而最浪漫的方式,是往记忆里使劲儿搜寻,你第一次坐火车离开天津途经的地方是哪儿,你是不是曾经越过一条铁道线去和女孩约会,于是你可以走到当年的地方,等一列拉响汽笛的火车开来又驶去,就在这呼啸之间你发现,你仿佛已置身于过去的时光。
就是这样,漫长的铁轨把思绪载回过去。与迅速回闪的画面并行的,是在烈日下铺就一条条铁轨的工人的身影。一个人的铁路漫游就从这里开始。选择一段穿城而过的铁路,现在就出发吧。
铁道暴走法则
1.走铁路是最简单的,不需要方向感,沿着铁轨走,遇到岔路也可以随心所欲的选择。
2.随时注意小心火车,所以千万不要带耳机,因为很有可能会挡住火车汽笛的声音。
3.可以在网上发帖邀集朋友一起,当然不必在某地集合,只要定好时间,大家一起沿铁道线走起来就可以了,邂逅更惊喜。
4.比较偏僻的铁路桥大多有点儿旧了,过桥的时候尽量小心、迅速。
5.即使是在市区,铁路沿线也有较为偏僻的区域,所以不提倡女孩独自出行。
6.尽量在天黑前离开铁路,夜间危险系数较高。
7.城区中的铁路暴走可以当做一种练习,熟悉之后去其他地方寻找最美的铁路吧!
8.每一列经过身边的列车都是不同的风景,同一段铁路,在不同的季节有不同的美丽。
9.有必要看看日本铁路迷横见浩彦的影碟,还有杜海滨的纪录片《铁路沿线》。
在1990年以前的天津城区地图上,陈塘支线是不会被标记出来的,当时这条铁路处在保密状态。所以,1990年之前,我根本不知道这条铁路的存在。后来,当地图第一次标出这条铁路时,我还以为天津又新建了一条铁路,我当时想,这条铁路也许可以跑城郊通勤车。于是,我开始对这条支线考察、探索,在探索的过程中,我意外发现了这条支线似乎有永远发掘不完的秘密。走在这条铁路线上,还能看到木头的枕木和古老的道岔,最原始扳道房,扳道房里最原始的手摇电话。陈塘庄支线建在一条贯穿天津市西部的河堤上,当年铁路两旁绿树成阴,连片的池塘,风景如画。进入90年代,城市的扩张逐渐逼近了这条铁路。当年的好风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成片的房子以及游荡于城郊结合部的“破烂王”。
——windy morning(我爱南开BBS)
陈塘支线的沿线风景
李七庄车站里的铁路工人们
50多岁的王师傅参加工作30多年,一直没离开过李七庄车站。“这个车站是国家铁路和地方铁路的交接站,有两条线,一条是国铁的陈塘支线,另一条是地方铁路局的李港铁路。”陈塘支线全长是24公里,沿线有西营门货运站、李七庄工业交接站、陈塘庄站等站点。“金融危机之前这条铁路还是挺忙的,每天最多时有28对货车经过。”
李港铁路通向大港,王师傅说,这条铁路是1976年建成通车的,到1983年底又开通了客运,从李七庄一直到北大港,当年乘坐客运的人还不少。后来修了公路,铁路客运的车辆班次又太少,怎么也不如长途汽车方便,所以客运铁路在2000年前后被取消了。现在,这条铁路完全是货运,从船上卸下的货物通过铁路运过来,又通过陈塘支线运往西站或市内的另外几处货场。
站台停着好几列长长的货车,值班的铁路工人孙建发,正在检查列车进站后的状况。他指着用发泡胶密封的车厢门说:“铁路提速后列车运行的速度非常快,这列货车里装的都是金属原料,密封不严的话,列车交错时飞出的粉末就能把客车的车窗打碎。”车站的另一个入口处的一间小站房,是孙建发每天上班的地方。“我们每个班上12小时,4个人倒着上,一班一个人。”因为要关注四周的状况,更要注意不同方向驶来的列车,所以小站房三面是窗户,一面是门。“冬天只能是点炉子取暖了,不过又怕煤气,只能在房子外面垒了个小砖房放炉子,屋里虽然还有空调,但到了晚上还是特别冷。”
停在站台上的货车有60多节,从车头走到车尾,用了差不多10分钟。不过在孙建发眼里,这个车站太小了,“你要是去煤炭大通道大秦铁路看看,四面看不到头,满地都是交错的铁轨,特别壮观。”
陈塘支线终点处珠江道附近的货场
天津火车迷的火车故事
1949年以后,天津先后修建和新建了唐塘复线、京山三线、陈塘支线、南堡支线、津浦复线、北环线、李港线、京九铁路津霸联络线、北环复线和南曹联络线等铁路线,在市区内不经意经过的地道,其实就是火车开过来的方向。
目前,天津枢纽在中心城区范围内存在大量的分岔线、联络线、专用线和铁路支线。铁道部和天津市已确定共同对既有周芦铁路进行改扩建,建设天津西南环线铁路工程。按照天津市《城市总体规划》,陈塘支线铁路远期将废弃,相应货场将迁至外环线以外。于是,有网友发帖建议,可以利用天津中心城区现有的铁路线路改造建设城市铁路及开通市郊列车,这条铁路线途经多处居民区,改造后不仅改善了现在列车扰民的状况,又极大的方便了附近居民的出行。
尽管这个建议也许只能算是一种狂想,不过也从另一个侧面体现出人们对城市发展的期冀,以及对铁道、对火车的关注和爱。铁路是城市化过程中的一个符号,寻找它的过去,亲近它的当下,猜想它的未来,于是也有了越来越多的、沉默不语的、各式各样的火车迷。
封原最爱绿铁皮小火车
在天津潮人圈中以收集老玩具而颇有名气的封原,前些年就在李港铁路靠近李七庄附近买了房子。“那条铁路常过火车,大家都知道晚上过火车其实挺烦人的,这也是挨着铁路线房子的讨厌之处,不过那条铁路上常常停着一列火车头,拍照片特有感觉。”在他收藏的上千件老玩具中,他最喜欢的就是绿色铁皮火车。“我记得自己5岁时,一个最要好的小伙伴要迁居南京,我就把自己最心爱的火车送给他了,后来妈妈又买了一辆给我,那个小火车玩具我一直保存到现在。”
张嘉臣编写津沽铁路百年史
天津铁路的辉煌历史,也让每一个在铁路系统工作的天津人产生了一种荣誉感。77岁的张嘉臣老人1950年进入铁路系统,在天津站二站台天桥下的行车分室当车号员。从50年代起,他便开始搜集与铁路有关的文字和图片资料。如今,他将这些资料分类整理,编写了《津沽铁路百年史》。他还在天津的铁路沿线发现了28座侵华日军在天津遗留的碉堡。“碉堡基本上都会在桥梁、车站和线路的旁边,这也是日军侵华的见证吧。”
华绍栋红轮滚滚
天津油画家华绍栋曾在香港生活过20多年,油画《红轮滚滚》是他的代表作,整幅画面中都是停在铁轨上的鲜艳的车轮。华绍栋说,“我的静物画多数带有怀旧的情结,视觉记忆在记忆过程中起主导作用,物象形状和颜色印象可以唤起积沉心底的那份情愫,比如火车鲜红的车轮,它们经过沧桑岁月留下了斑驳的印记,那层幽暗的光泽触动了我的内心。”正是因为有这样的车轮,所以才是火车,火车和所有交通工具的最大差别就在于它的车轮,红轮滚滚,也让人想起哪吒的风火轮。
与火车有关的人文生活
火车带给我们的人文印记,最先让人想到的便是去年红极一时的纵贯线乐团。纵贯线本身就是台湾的一条铁路线,他们在去年9月推出的EP专辑标题就叫《北上列车》,他们已经起好了接下来的专辑的名字,分别是《南下专线》和《全线通车》。
但是,纵贯线留给我们的全部音乐,却无法超越记忆中的那一声汽笛。唯一的汽笛声来自于《驿动的心》的前奏,路过的人我早已忘记,经过的事已随风而去……歌词的意境恰好是火车远去的背景,字里行间全是对过去的告别。
齐秦是另一位“火车歌手”,《火车快开》是他最动人的歌曲之一,去年在天津的演唱会上,他又重唱了这首歌。他的大陆版《狼》专辑中有一张照片,齐秦独自蹲在铁轨前凝视远方,流浪即将开始。
对于电影而言,晃晃荡荡的火车每次出现在银幕上,都可以代表一种致敬。1895年,卢米埃尔兄弟在巴黎的一间咖啡馆里正式放映了一部叫做《火车到站》的短片,这是世界上第一部公开放映的电影。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部电影剧情长片,也是一部叫做《桥》的铁路电影。当然,更为人所熟知的是《红灯记》和《铁道游击队》。后者拍摄于1955年,这是中国第一部几乎完全以火车为场景的电影,“我们是铁道游击队”的断喝,成了小孩玩战争游戏的通用台词。
到90年代末,英国导演丹尼·博伊尔拍摄的表现年轻人生活态度的电影《猜火车》,同样深刻影响了中国青年。这部电影改编自欧文·威尔士的同名小说,与火车有关的书名取自原著中的一章,主人公在爱丁堡的一处废弃火车站遇到父亲,他父亲开玩笑地问他是否在“看火车进站”。
相比而言,诗人、画家于小韦的诗歌《火车》更酷、更有火车的金属气质。这首只有短短四行的诗曾在中国诗歌界传诵多年——“旷地里的那列火车/不断向前/它走着/像一列火车那样。”而后,当唐朝乐队的丁武放下吉他重拾画笔时,也将画面定格为记忆中的火车,让人不得不发出慨叹,火车真的是艺术创作中永远无法缺席的元素。记者/何玉新摄影/赵文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