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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旅游风景胜地,继著名景点“南天一柱”被更名为“哈利路亚山”之后,日前黄龙洞生态剧场又被更名为“哈利路亚音乐厅”,以期继续搭乘热门电影《阿凡达》的“东风”。一而再地更名事件,引来了各界议论纷纷。
其实这类现象并不新鲜,甚至可谓“源远流长”。早在1995年的春晚小品《如此包装》中,赵丽蓉就把“玛丽姬丝”戏称为“麻辣鸡丝”,“麻辣”地讽刺了这种现象。十多年过去,“麻辣鸡丝”不但没有绝迹,反而“后继有人、人丁兴旺”,从注册商标到商品名称,从楼盘小区到街道马路,“鸡丝”的“子孙”早已“乱花渐欲迷人眼”,“哈利路亚音乐厅”只不过是最新案例罢了。
按理说,商业公司修建了剧场,是叫“张三”还是“李四”,是取土名还是洋名,那是他们的权利。只要命名行为不违法,人们就不该干涉或非议。所以如今的“热议如潮”,并且“反对者众”,与其说是对一时一事的争论,毋宁说是代表了公众对同类现象的担忧。
“南天一柱”和“黄龙洞”的命名,或典雅隽永,或朴实通俗,并且都包含了神话传说和文化意蕴。它们与景物本身名实相符,相得益彰,被沿用千年而历久弥新。它们与周遭景观一道,构成一份传统文化的厚重遗产。而“哈利路亚”,莫说从字面上看让人云里雾里,即使大家都知道它是赞美上帝的用语,在当地“中国画原本”一般空灵妙趣的山水之间,猛然来座“上帝的山”和“上帝的音乐厅”,也足显突兀而怪诞。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更名呢?因为实实在在的经济利益。据报道,今年1月底“南天一柱”更名为“哈利路亚山”之后,4月份景点接待的游客即比上年同期飙升八成,其中一半是“慕名而来”的国际游客。同样,在各类市场上,穿了件“洋马甲”就“鱼跃龙门、身份百倍”,并获得消费者追捧而畅销热售的现象也是屡见不鲜。
可见,经营者和消费者合力促成了“鸡丝家族”的发展壮大,其背后的根子,则是在追求物质利益的过程中,对自身文化的信心缺失,而这正是应该引起警惕的地方。随着全球化、现代化不断深入,器物使用和生活方式的趋同已经日益明显,许多地区的族群都面临着失去自身文化身份的危险,面临着无法解答“我是谁”的生存困境。但遗憾的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意识到这种危险。除了上述两起“土名换洋名”事件之外,近来真假难辨的曹操大墓、争破头颅的名人故里,以及各种为了抢夺眼球不惜伤害公序良俗、挑战道德底线的恶炒之风,都属于对自身文化的不尊重、不爱护。在纷纷扰扰的“瞎折腾”之下,优秀文化资源成了人人都有权使用(破坏)、人人都无权阻止他们使用(破坏)的“公地”,甚至因为被过度利用(破坏)而酿成“公地的悲剧”。
优秀的文化资源是祖祖辈辈创造、积淀下来的宝贵财富,她型塑着我们的民族性格、民族情感、思维模式,型塑着我们的生产和生活方式,型塑着我们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最终型塑着我们精神领域里的全部世界图景,维系着我们生生不息的命运。如果伤害甚至切断了这些文化的传承,我们在世界文化之林中就将难以立足、进退失据。所以说,为追求一时的经济利益而牺牲优秀文化资源,实在是得不偿失之举。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应该保留“南天一柱”和“黄龙洞”,而不是时髦的“麻辣鸡丝”和“哈利路亚”。(封寿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