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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及过年,人们总会联想起饺子、压岁钱、鞭炮……这些过年文化,如今传承得很好,而且越来越丰富。不过过年文化中某些非物质的“基因”,却在渐渐消逝,让人感慨良多。
小时候,我是个调皮的孩子,经常闯祸也经常挨爷爷奶奶的打。不过从除夕到元宵节,是一年中最安全的日子,无论如何,也不会挨打。有一回,我在大年三十摔坏了家里一把年份很久的紫砂壶,奶奶很心疼,脸色很难看。然而,最终的后果却不严重。“碎碎(岁岁)平安,岁岁平安!”奶奶的脸色很快阴转晴,一边扫着碎片,一边念叨着。
为什么过年期间不能打孩子,甚至不能骂孩子?听母亲说那是怕坏了来年的运势。家里哭哭闹闹,很不吉利。所以家长再怎么生气也得克制,务必不能破坏喜庆气氛。
相比北方人,上海人讲面子、心思细腻。里弄里的邻居,一旦吵过一回架,彼此很难达成谅解。北方人容易冲动,常常“不打不相识”,上海人平日吵架不会吵得很粗鲁,但却容易形成持久性的“冷暴力”。曾经的“冤家”,十几年、几十年里见面都会冷眼相向,背后互相说坏话。唯独过年期间,里弄里会“和平”一段日子,人们非但不会背后揭人短,“冤家”见面,彼此起码也会笑一笑。若是一方肯放下身段,主动说句“新年好”,或许曾经的怨气就此渐渐消散了,从此邻里间又少了一对仇敌。
后来我到了中部的一座城市定居。这里的人以脾气暴而闻名,尤其在公共汽车、轮渡等公共场所,一言不合就容易发生冲突。不过在过年期间,街上打架、吵架现象很难看到。大家都像电影《方世玉》里的雷老虎,即便平日很粗鲁,也会在心里提醒自己“以德服人”。不小心踩了别人一脚,擦碰了一下,放在平日都有可能引发“火星撞地球”,而在年里,你听到的却是很客气的“对不起”、“没关系”。
近几年,我发现周围人们的禁忌似乎没那么多了,仿佛不再担心过年吵架会坏了运势。过年期间,为了抢拦出租车,抢公交车座位,时常会有纠纷发生,有时感觉比平日更不文明。去年过年,我去了一处名胜,然而,却遇到两伙游客因为一点小事在那里吵得不可开交。真有些扫兴。其实,哪怕每年只是“以德服人”十五天,那份温馨的年味都很让人回味。尤其有了一定人生阅历之后,当吃喝玩乐不再那么有吸引力了之后,你会觉得这样一种年味,格外令人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