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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通过本报告诉还在寻子的家庭:不要争吵不要埋怨,坚持,再坚持
“我是幸运的。”彭高峰说。
这是14日记者专访这位因为三年寻子闻名全国的父亲时,他说的第一句话。采访时,彭高峰的目光总是盯在他那个爷爷奶奶口中“皮得没边没际”的儿子彭文乐的身上,仿佛怕他再次消失一样。偶尔目光和妻子相遇,两人会心一笑。
2008年,儿子被拐走之后,这个退伍军人发誓,“岁月稀释不了亲情的血,距离分不开相拥的心,风雨挡不住寻亲的脚步,山河拦不断团圆的信念!”也就是那一年,他到杭州参加寻亲大会。“当时西湖一眼都没看,没心思。”彭高峰说三年的寻子路走过,团圆的结局让一切艰辛都有了回报。
14日,杭州突然下起一场鹅毛大雪。彭高峰带着一家人饱览了西湖美景。他在灵隐祈福:“一家人平平安安,不再分离”。
儿子·丢了
2008年3月25日,彭高峰刻骨铭心的日子。那一天,他当时4岁的儿子彭文乐在深圳街头玩耍时,被一名男子强行抱走。
据警方十几天以后提供的街上六个监视器拍下的镜头,孩子在男子手上拼命挣扎,哭喊,甚至一度挣脱到了地上,想逃脱,但在冷漠路人的众目睽睽之下,男子又一把抱起,跳上一辆正好开过的大巴,扬长而去……“电子监视器显示,我的乐乐拼命挣扎,但还是被人贩子带走了。”彭高峰一次次地看着监视视频,对着那个“该枪毙一万次”的人贩子咬牙切齿。
老家在湖北潜江的彭高峰,在深圳光明新区公明镇开了家电话超市,而儿子的突然被拐,让原本幸福的家庭瞬间崩溃。彭高峰说,孩子丢了,家里的天塌了,自己的魂没了。他当时在网上写道:“思恋是一种什么样的痛?无奈是一种什么样的苦?绝望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折磨?”
苦寻·三年
妻子身体一下子变差了,父母一夜白头,岳母昏厥住院……彭高峰咬咬牙:儿子,一定要找回来。
这一找,就是3年。
儿子丢了之后,他心情不好,对客人也不太热情,以前电话超市每天营业额有600元,那时每天只有100元。这些钱要维持家里开支,还得留出找孩子的开销,入不敷出。彭高峰说,“寻人启示一下印3万张,一元一张。七八万元积蓄,第一年就花完了,费用是个无底洞”。
为了找儿子,他不放过任何一条线索,电话超市外挂着“寻亲子,悬赏10万”的横幅,每天围观的人几万,不少人打电话来提供线索,彭高峰每次怀着希望而去,最后几乎都哭着回家。
有一年冬天,他从云南找儿子未果,半夜回家,筋疲力尽。“当时只觉得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整个人都是空的,极度的失望之后人就麻木了。”妻子还没有睡,听到丈夫的脚步声就知道又是白跑一次。她什么也没说,倒了一杯热水给丈夫。
彭高峰说他在那个寒冷的冬夜,捧着那杯热水,眼泪哗就下来了。
3年时间,彭高峰的足迹踏过了大半个中国:广西、四川、云南、浙江、宁夏……
想孩子的时候,他就闷头抽烟,大口喝便宜的劣质白酒,看着乐乐的照片痛哭。邻居说他哭到后来就是干嚎,让人听着揪心。
“绝望的时候很多,有时候会躺在家里一动不动好几天,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放弃。”让彭高峰觉得更心寒的是,居然有人落井下石,打他悬赏金的主意。很多电话都说孩子在他们手里,先汇钱,不然孩子就没了。“发来的照片是PS的,用的我发布的孩子的照片。”刚开始他都会发疯一样筹钱,上当了几次后就小心了,这也是后来他收到江苏大学生短信照片后第一件事是去鉴定照片真假的原因。
微博·奇迹
骗子电话接多了,彭高峰和深圳另一位丢了孩子的家长孙海洋成立了“深圳寻子联盟”,目前已统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1000多名失踪儿童。
2009年5月1日,彭高峰第二个孩子文博出生。他告诉记者,“生这个孩子是为了安慰崩溃的父母,也给自己和妻子一个寄托。”
此后,彭高峰找哥哥借钱在深圳开了一个网吧。开网吧除了赚钱,主要的目的是通过网络寻找孩子。他说:“现在网络发达,信息发布也快,也能保留很久,我一直发帖,写博客,发信息,这比贴寻人启事有用。”
彭高峰认识邓飞是在2008年7月,他们因为一起去解救两名被拐儿童而认识。2010年9月,邓飞开始用微博帮助彭高峰寻子,逢年过节就转发乐乐的照片,很多网友纷纷转发。2010年9月30日,彭高峰也开始通过微博寻找儿子。
奇迹真的来了,但彭高峰刚开始并不相信。
2011年2月1日,距离他微博寻子仅4个月,一位江苏的大学生打电话给他,说自己回江苏邳州老家探亲时,见到了一个小孩长得很像小乐乐,还传来了照片。“当时很麻木,隔三差五有这些电话,也没太在意。看到很像我孩子的照片,也不是很激动,因为我怕又是PS的”。彭高峰找专业人士鉴定,听说照片PS的可能性很小,他立即联系深圳警方,派出所所长大年三十赶来他家,本来打算当天出发,因为春运,只订到初四的票。
父子·团圆
大年初四,深圳警方和彭高峰一起来到江苏邳州,联系当地警方协调解救。但是意想不到的是孩子居然不在家。原来孩子的养父患了癌症,去年离世,孩子被送到了“外婆家”。难道孩子被转移了?警方决定2月8日直接到该亲戚家找小孩,这在以往来看是有些冒险的。
在去见孩子的路上,彭高峰一直哆嗦。他说很怕这次见到的又不是自己的儿子。在漫长的等待中,他几乎崩溃,甚至开始哭泣。
8日下午3点,警方一起到孩子“外婆家”,找到了一群正在玩耍的孩子,彭高峰一眼就认出了其中的乐乐,他忍不住扑了上去抱住孩子,七尺男儿放声大哭,在场的人都为之动容。孩子愣住了,后来他告诉警察,“那个哭脸的男人是我爹爹”。
9日,DNA亲子鉴定结果出来,这个孩子确实是彭高峰苦苦寻找3年的儿子彭文乐。10日晚,彭家父子从南京搭机赶回深圳,乐乐见到了亲生母亲及从未见面的弟弟,一家人终于团聚。14日,他们一家6口来到杭州,高高兴兴地逛了西湖。
彭高峰笑着说,孩子找回来之后,回头看看这3年走过的路,似乎那些艰辛都不再觉得辛苦了。“我并不像很多媒体说的那么伟大,我很平凡,也有脆弱的时候,但是我很执着,我坚持做一个父亲该做的事:孩子丢了,一定要找回来。”
他说自己要感谢那些曾经帮助过他的人,很多是素未谋面的网友。尤其是那位江苏大学生。“他不要我的钱,一分钱都不要,甚至我想请他吃饭都婉言谢绝了。我们一家永生不忘他的恩德。”
他说,“3年寻子路上我看到,很多孩子被拐的家庭,夫妻互相埋怨,最后闹到离婚的也不少。我想对那些父母说,一定不要互相埋怨责怪,要彼此支持,振作起来,坚持下去,只要不放弃,奇迹会出现的。”
彭高峰说,自己的儿子已经找到了,但是他还是会做一个打拐志愿者,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找到儿子的当晚,彭高峰就发了一条微博,请网友帮他寻找“生死兄弟”孙海洋的儿子孙卓。
他说,“目前还有很多家长不太相信网络,但是我觉得,一定要多利用这个平台。因为警方一般在孩子失踪24小时后才立案,有时等到立案,孩子早就被拐跑了。我希望相关部门的应急机制能再快一点,这样找回孩子的可能性会大得多。”
彭高峰通过微博找到被拐儿子之后,更多的人开始关注通过网络打拐的优势。公安部打拐办主任陈士渠通过微博鼓励拯救乞讨儿童活动。目前,北京、太原、常州等越来越多的地方公安机关加入到微博打拐。
一场通过微博这种全新的网络模式的全民打拐,在这2011年初,因为彭高峰这位父亲的坚持和成功,不经意间拉开了大幕。
(17日晚浙江卫视《新闻深一度》将播出彭高峰特别节目《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