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狱3257天 获国家赔偿10万元

　　检 察 日 报 北京人的正义之心 PROCURATORI 天下人的正义之报 DAILY

　　 记者：崔洁 1999年1月3日 星期日 第253期 总第1742期 以镜鉴世 秉持正义 以民为本 服务大众 ●网址:Http://WWW.jcrb.com.cn●统一刊号：CN11-0187●代号：1-154

　　苍天无珠平民冤狱二千天 法律有眼朱氏上诉五载见天日

　　bbbbb●投资失败，朱光寿迎来的却是贪污、诈骗的罪名。●在劳动之余，朱光寿惟一的事就是写申诉信，五年写了185万字。房子被没收，妻子被迫改嫁，朱光寿剩下的只有一颗冤屈不平上诉不止的心。●是办案水平问题，还是人为因素作崇，这起冤案耐人寻味。 终身难忘的一天2121天！在监狱里生活的每一天，都在朱光寿的心里刻上了深深的烙印。1996年8月19日，是朱光寿终身难忘的日子。上午10时左右，江苏镇江监狱机械大队的教导员陈平来到了朱光寿所在的机械二中队，陈平在队列前高喊一声：“朱光寿”朱光寿照例答道：“到！”陈平接着说：“朱光寿，你现在出队，跟我走。”朱光寿随着教导员走过了五道门，进入了一个办公室。办公室里坐着10多个人，监狱领导向他介绍了在场人的情况，随后，那位40出头的女法官高军说：“朱光寿，我们是江苏省高级人民法院的，我们接到镇江检察院驻监检察组、镇江监狱的材料和你多次申诉材料后，经过认真细致的审查审理，今天对你的案件作出终审判决。”听到这里，朱光寿的心一下揪紧了。“一、撤消原扬中县法院(1991)刑一字72号刑事判决和江苏省镇江苏市中级人民法院(1992)刑一上字第7号刑事裁定；二、被告人朱光寿犯贪污罪，免予刑事处分。被告人朱光寿犯诈骗罪定性不当，证据不足，撤消原判决，本判决为终审判决。”这个判决无疑表明了一个事实：朱光寿冤坐了5年6个月14天的牢。为此，朱光寿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房子被没收、生活用品被拍卖，妻离子散。几年来为申诉付出的艰辛和所受到的屈辱交织在一起，朱光寿再也控制不住，任由泪水淌了下来。临出狱时，教导员陈平让他把东西整理一下带走，他说不必了，但他没有忘记，他仅带走了他珍爱的两样东西：一样是入监期间家人和朋友写给他的118封信，这是他的精神支柱；另一样是装满两只蛇皮袋的申诉状底稿，粗略估算一下大约185万字。这是朱光寿人生经历中的一段奇特而又多难的历史。不堪回首的往事朱光寿，1956年生，江苏省扬中市永胜镇人。1986年任扬中市金属制盖厂厂长，法人代表。1986年8月，金属制盖厂响应上级上规格、上水平、上质量的号召，打算开发“防盗瓶盖项目”。很快，这个项目受到市、乡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因为此项目投资额达200多万元，而且设备要从意大利引进，前期的准备工作是十分必要的。从1986年8月11日至1988年6月3日，此项目先后涉及了67个单位、68人、大大小小的论证会议上百次；先后到北京、黑龙江、大连、烟台、浙江、上海等7个省市的有关单进行考察；同时向香港、法国、意大利、西德等有关公司进行了咨询；还专程组团赴意大利进行了实地调查。凡此种种，前后共耗资38万元。1988年6月3日，在市里召集的会议上，此项目被宣布终止。消息传开后，引起了较大的反响、震惊、愤怒、痛心，更多的是去思索这样一个问题：是决策失误，还是另有原因，白白耗资38万元，这个责任到底应该由谁来负？责任总是要有人来承担的。1991年2月5日上午8点，扬中市检察院的工作人员将朱光寿带到了检察院。第二天，扬中市检察院以“贪污嫌疑”拘留了朱光寿，而后给予逮捕，投入了扬中市看守所。同年12月23日中午，朱光寿被人从看守所2号牢房提出，推上了一辆囚车，囚车一路长鸣，开往金属制盖厂所在地永胜镇。公审大会在永胜大会堂举行，参加旁听的有1000多人。南京市新亚律师事务所主任徐安宁等两位律师出庭为朱光寿作辩护，在庭审中，两律师列举了大量证据对起诉书指控的犯罪事实进行了辩驳，遗憾的是法院并没予以高度重视。在公判会上，法院对朱光寿单直接进行了宣判：“朱光寿利用职务之便，采用私用公报、以无报有等手段，贪污钱物计6747.15元，挪用公款7500元没有归还，以贪污论处；采用高息为诱铒的手段，诈骗作案5起，骗得人民币1.62万元，被其挥霍一空。故判决如下：一、朱光寿犯贪污罪，判处有期徒刑七年，剥夺政治权利二年；犯诈骗罪，判处有期徒刑六年，剥夺政治权利一年。决定执行有期徒刑十二年，剥夺政治权利二年。二、对朱光寿座落在扬中市永胜乡合兴村2组的住宅楼房第二层予以没收，上缴国库。”宣判的第二天，朱光寿不服判决，举证向镇江市中院上诉。1992年2月21日，镇江市中院下达了二审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1992年3月12日，朱光寿被投进镇江监狱，走上了服刑之路。日复一日的上诉借钱有借据、用款有发票、购物有物在，却被认定贪污、诈骗，朱光寿百思不得其解。“我一定要为自己伸冤！”这个信念在任何时候都在支持着他。自从进了监狱后，朱光寿除白天参加劳动，其余一切时间都用来写诉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春夏秋冬，住监期间，朱光寿没有看过一次电视、打过一次球，惟一的事就是写、写、写，以至于连走路都撞到了墙上，牢友们则认为他是得了“精神病”，久而久之，朱光寿的行动逐渐被人理解并得到了人们的支持。同监房的牢友中有文化的，就主动来为他抄抄写写，监狱也为他提供了不少方便。特别令他至今都不能忘怀的是，镇江监狱的严监狱长、机械二中队队长朱全新、教导员陈平、科长黄宇良，还有镇江市检察院驻监检察组科长沈良贵都对此案予以特别的关注，四五年来送诉状不断。“没有他们，就没有我的今天。”朱光寿总是这么说。为了明其心志，在一次劳动中，朱光寿用老虎钳夹下了自己的半片指甲，夹在申诉材料中，呈了上去。除了申冤，在监狱里还有一件事令他牵肠挂肚，那就是他的妻和儿子，每次的探监就成了他们见面的惟一机会。朱光寿是家里的顶梁柱，他被判刑，给家里带来了沉重的打击，房子被没收、生活用品被扣押，母子俩只能离家出走。他妻子一方面为朱光寿鸣冤，一方面打工以维持生计，她给人当过保姆、卖过馄钝，但仍难以维持生计。1995年9月20日，朱光寿的妻子在两位法官的陪同下来到了镇江监狱，在设有铁网隔离的提审室里开始了别开生面的法庭审理。法官：“朱光寿，你妻王霞提出和你离婚，现在正式开庭。”王霞：“光寿啊，我是迫不得已啊，为了活下去，我只能这样了。”朱光寿：我知道。庭审进行得异常简单，没有分歧，更没有什么财产可分，但王霞却对法官说了另外一番话：“我丈夫是无罪的，我知道！我已为丈夫伸冤5年了，3次判决我丈夫有罪，我无望了！为了活下去，我才和他离婚的。”朱光寿木然地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他深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和他生活在一起18年、感情甚笃的妻子是不会和他离婚的。“你要把孩子好好带大。”王霞流着泪，重重地点了点头。走出大墙的日子多年抗争，终于有了回报。走出监狱的朱光寿已无法辩认方向，又身无分文，想了半天，他只好借个电话打给了他的朋友。一个多小时后，朋友开车来接他，两人相见，无言以对。朋友去监狱为他付清了写上诉状买笔墨纸欠下的280元，又帮他把两蛇皮袋状纸抬上了车。朱光寿回来啦！消息一传开，左邻右舍、亲戚朋友来看望他的人一批又一批，他一一地向他们道谢！朱光寿出狱后，各有关部门都给予了高度重视，省高院、镇江市中院、当地市委书记陆朝银、副市长李明芳都亲自过问此事，特别是江苏通华集团总经理刘明华，向朱光寿伸出了援助之手，为他安排了工作。有法必要依，有法必要纠。1998年2月16日，朱光寿向镇江市中级人民法院申请赔偿。镇江市中院于8月25日下达了赔偿《决定书》。《决定书》主要内容为：“一、由本院赔偿朱光寿被错误关押的1642的直接经济损失41821.74元。二、朱光寿要求赔偿判决生前被羁押的380天及申请赔偿的精神损失费、养老保险费等损失，于法无据，本院不予赔偿。三、原来没收朱光寿坐落在扬中市永胜乡合兴村二组的住宅楼房二层已于1996年8月19日返还朱光寿。四、朱光寿原被扣押的财物，已由扬中市人民法院发还给有关单位，由朱光寿与该单位结算帐务。五、向朱光寿赔礼道歉，恢复名誉。”对这个《决定书》中的一些内容，朱光寿有自己的想法，但他始终相信通过正常的途径会得到很好的解决。他认为此案给他本人及家庭带来的精神损害是巨大的，这个责任该由谁来负呢？在办案过程中，有些重要的票据被办案人员遗失了；有些对朱光寿有利的证据却被拒之于案外；律师有理有据的辩护，却被人讥讽道：“你们回南京好好学学法律，这是新形势下的犯罪……”9月11日，《镇江日报》发表了该市中级法院提供了一篇提为《市中级人民法院赔偿错判当事人》的稿件，稿件中，该市中级人民法院副院长顾其荣表示，“此案主要是有关审判人员工作作风不够细致扎实，对罪与非罪把握得不当，造成对证据判断认定错误。有关检纪监察部门将依照错案追究责任制之规定，追究有关责任人的相应责任。今后，市中级人民法院将对审判人员加强业务学习进一步提出要求，以提高法律理论的掌握运用能力。在审判中，既要注意搜集有罪证据，更要注意搜集无罪证据，以确保公正司法。”是办案水平问题，还是人为因素作崇，顾其荣的这番话耐人寻味！可以告慰读者的是，朱光寿已重新组成了新的家庭，儿子也回到了他的身边。备注： 1998年9月11日，镇江市中级人民法院副院长顾其荣在镇江电视台报道了朱光寿案件。 1998年9月11日，镇江日报报道了朱光寿案件。 1998年11月13日，南京扬子晚报报道了朱光寿案件。 1998年12月5日，江苏法制报报道了朱光寿案件。 1999年1月3日，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日报明镜周刊报道了朱光寿案件。 1998年1月14日、15日，江苏省电视台大写真两摄制组摄制了朱光寿案件记实片。2002年6月6日至12日，中央电视台记者采访制片。136025358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