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秀的企业和优秀的企业家越来越为媒体关注,从关注一般的操作和盈利状况,到关注企业家的精神,甚至这种精神中含有的某种属于企业家性格的东西。这是媒体的进步。当时代发生巨大变革的时候,媒体的目光自然会发生变化。
师春生是我供职的这家报纸一直追踪采访的对象。我曾要求记者注意,研究师春生和他操作的企业,不要把师和他的企业割裂开。后来我发现,师春生对我们这样一个主流媒体,对我们的记者有一种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吸引力。证明就是天津药业每一个重要新闻,都不会被我们的记者漏掉。而且甚至发展到我们的记者为天津药业和师春生的每一个进步都会发自内心的激动。这种激动几乎毫无例外地变成一种很职业的新闻冲动。(这自然省去了师和药业的许多广告费,至少是形象广告费。事实上,世界上所有优势企业都占尽所有宣传优势。)于是我们成了最好的朋友,我们的记者、我和师春生。
接触多了,我发现早已过了天命之年的师春生,平时总爱穿一条很旧很青春也很前卫的牛仔裤。(我早就不穿牛仔裤了,至少是水洗的,这并不证明我的深沉,而是暮气。)这似乎和他的身份、年龄和他操作的企业都有那么点不相称。但这就是师春生。吸引我的是他的企业,感染甚至感动我的却是他这个人。师春生60年代毕业于北京大学基因工程专业(这个词被我们这个时代热炒不过这几年),这使他的身上总散发着一种被称为北大精神的东西,比如执着,比如儒,比如对科学和技术化了的生活有一种天然的执着。北大之前,他在陕北,离延安很近,那是黄土很黄,黄河也很黄的地方,他是从黄土高坡跃上北大神圣的精神殿堂的。于是,剥开他身上那厚厚的一层层北大的精神以后,就是陕北黄土高原给他的厚重,那是铭心刻骨的。对困难和挑战的坚忍,对人、
对职工、对朋友的诚实和感情,这属于陕北;对创新和科学的追求,对操作、对技术、对资本的偏爱,这属于北大。我们许多人不能和师春生比,就是因为流淌在他血液里的那种最原始最原始的元素:北大的精神和陕北的厚重。这两种不论其中哪一种在我们这个国家我们这个时代都是极为珍贵的。北大精神,是朗照了我们几代人的科学民主精神;而陕北的厚重,厚重到养育了中国革命,中国革命的成功,养育了我们这样一个世界上最大的执政党。师春生,很厉害!
药业公司的同志送来了一本《百件大事》,记录着天津药业人十年间拼搏奋斗的足迹。这其中的大部分事情,我都知道,也报道过,有的重大事件我还参与了采写。但是当我重读这《百件大事》的时候,总是有一个顽强的身影,带着一种很从容很自信也很谦和的微笑走向我们,或者跃出纸面,这就是穿着有点发白的牛仔裤的师春生。
1997年5月18日,我在天津日报一版发表了一篇题为《市场,树有多大?果有多少?》的评论,力求说明白天津药业快速成长背后的东西。当时,这篇评论似乎有点反响。但四年过去,重读评论,感到评论的眼界还是有点窄,看得还是有点近。不论新经济时代的界定是否准确,也不论所谓的IT时代到底给我们传统的工业(其实也有一个传统的市场)带来的是福还是祸,当然还有全球化经济的发展,科技发展给我们的生活包括观念、行为方式带来的巨大冲击,这些都不论,仅就天津药业,仅仅沿着师春生很有节奏的思路,我们就会发现,市场这棵树在药业公司已被师春生通过股份制改造等等传统的或现代的手段,嫁接得不但无比参天,而且是无比的欣欣向荣了。至于果有多少,当年被媒体激情炒作的师春生大战法国罗素的地塞米松之战,已经被师春生后来
连续不断的资本运作的现代经济游戏,冲淡成为天津药业史上一个小小的战例了。牵强点的比喻,很有点像当年抗日战争中的平型关大捷。捷是很大,但放在整个8年的战争历程中,只能是一个精彩的战例。于是,我便想到师春生十年一百个战例,多有精彩称奇之笔,但细细品味,深深感受,久久思考,远远望去,最珍贵最珍贵的还是这其中贯穿的一种可以叫企业或企业家精神的东西。我想,我们应当深深研究或推崇的是企业家的精神,我们和我们的企业或者最缺少的就是这种精神。
我们不承认英雄创造历史这种历史唯心主义的认识论。但是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又从来不曾否定个人在历史上的作用,甚至是重要的、巨大的作用。具体到一个企业,这个企业的成败衰荣,当然常常有复杂的多方面的原因,但也不可否认一种十分重要的原因,就是一个领导人,一个企业家的素质高低,思路如何,状态怎样,常常从根本上决定了这个企业甚至这企业的命运和前途。这在许多企业的案例中几乎成为一种共性。天津药业没有师春生也许能走出低谷,但不争的事实是,正是因为有了师春生,天津药业才能由小到大,由弱到强,由传统到现代,由天津的名企业到全国的名企业,才可能有这十年百件大事,有这样一个完全可以决战决胜在国际市场的实力。因此,我们不但要保护企业家,而且要研究成功的企业家;我们不但要研究企业精神,而且尤其要研究属
于这个时代的企业家精神。
当然,企图通过这样一篇短文论述企业家精神,还不仅仅是力不从心,而是自不量力。尤其当我们比较明显地进入了后工业化时代,以计算机为代表,以网络经济为标志的种种新经济特征越来越得以充分表现的时代,社会的进步,时代的发展都将重新为我们的企业,特别是企业家的精神定义。可以相信一代崭新的企业精英、企业家不但为我们创造财富和产品,也将为我们创造精神和思想,创造想象和激情。新时代的企业和企业家传奇,绝不会是传统的一加一等于二这样一个除了坚毅还是坚毅的故事,而是精神的故事,思想的华章,是真正意义上的把哲学从哲学家的课堂解放出来。这种历史的期待正在变成现实。证明就是师春生与我独坐的时候,讲观点比讲故事生动,讲思路比讲事迹清楚。
敢为人先,市场意识,追求科学,求新求高等等,这些都可以归属于企业家的精神。但是,在这种种精神的元素中,有一种精神属于时代,尤其属于新经济时代,这就是创新的精神。回味20世纪最后一段时光,那是无比耀眼夺目的时光。人类的进步完全是以一种真正的创新精神征服了自然,也征服了人类自己,感动了人类自己。人们忽然发现,我们原来可以这样改变世界。创新的精神是一种在科学精神照耀下的时代精神。这种时代精神的内核就是理想的冲动和无限的跨越。这种理想的跨越的精神,不但需要超常规的勇气,而且需要超常规的思想,需要对我们所处的时代,我们所处的生活,进行大胆的想象和重新的判断。之所以当许多新的东西劈面而来的时候,我们感到它是对我们的一些传统、一些固守的东西似乎是一种颠覆和解构。其实,这原因更多的还是我
们在一种老的旧的思维定式中,我们整个的观念还在一个编了许久许久的老故事中。对于时代的种种变化,我们不习惯的还不仅仅是那种操作的或行为的方式,其实还有感情。我们接受不了的还不是新的生活,新的科学,而是让我们换一套思维,换一个动作,换一种语境,换一种活法。最先老了的不是我们的躯体,我们的功能,而是我们的意识。仔细想来,我们常常在一种暗示中生活,而这个暗示,当被科学的显微镜精确图解之后,你会发现,这原来是一个老东西,是一个图腾,是一种宗教化了陈陈相因的迂腐观念。也正是因此,江泽民同志才这样大声疾呼倡导创新。市委才那样大张旗鼓地开展了创新大讨论。的确如此,无论是一个民族还是一个企业,无论一个生活在新时代的人,还是一个企业家,创新才是最鲜活最富生命力最富开创性的灵魂。如果灵魂失去了,我
们就只剩下一个皮囊了。这很可怕。
也许师春生带给天津药业的创新精神,从源头上都属于北大的情结。那么,穿牛仔裤充满创新活力的师春生还有一种绝无伪饰的朴实的和陕北黄土一样的感情。这使师春生在朋友圈里,显得很够朋友,在职工当中很重感情。最近师春生一直为药业后劲,为几块土地东奔西走,汗水淋淋,很用心,很用力,很专注,有时胜于他最钟情的资本运作。为什么?在一个很暖和的晚上,我们长谈之后,师春生告诉我,做企业是为了社会、国家,也是为了职工,我总得给职工留下点什么。说这话时,师春生很动情,眼睛里有很湿润的影子。我当时实在很感动。这使我更敬重他了,我为有他这样一个陕北汉子作兄长感到骄傲,我为天津药业有他这样一个当家人而欣慰,我为我们天津有这样一位企业家感到兴奋。于是,我便很愿意写这篇叫序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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