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把布什的外交政策与克林顿的外交政策进行好坏对比,美国的外交政策有相当的连续性和继承性。今天布什的外交政策也是在克林顿的政策的基础上演变过来的
布什不得不对外交政策作某些调整,但是这种调整只是策略性的,而非根本性的政策改变,多数是手法上的变换,或在某些领域作了一定程度的微调
近来布什政府在对华政策上的调整只是表明它要继续推行与中国接触的一面,但并不说明它在强化遏制方面有任何改变或减弱。我们判断美国的对华政策不仅要听其言,更重要的是应观其行
布什入主白宫已有6个多月了。最近,美国有的媒体说,布什总统的外交政策正在向克林顿时代的政策靠拢。我们国内也有一些学者跟着说:从6月份以来,布什的外交政策已经在向克林顿时的政策“回归了”。
提出上述看法的依据是,在建立导弹防御系统方面,布什于6月中旬前往欧洲和各国磋商,改变了上台之初那种独断专行的蛮横态度;在环保问题上,他从断然退出《京都议定书》转到提出修改方案,似乎表明美国将继续重视大气环境保护;在与朝鲜关系方面,他从中止对话转为主动提出恢复谈判;在中东问题上也改变了原先的超脱立场,在6月中、下旬先后派出中央情报局长特尼特和国务卿鲍威尔去中东斡旋,并提出了解决中东问题的“米切尔方案”;在对华关系上,布什总统不仅于6月1日写信给国会要求批准继续给予中国正常贸易关系地位,并在7月5日美国间谍飞机拆散运回美国的当天,主动打电话给江泽民主席,希望中美之间建立“建设性合作关系”。这些都是事实。然而,美国《商业周刊》在6月25日的文章中指出:“假如人们以为这种比较温和的新策略标志着布什政策换上了一副中间派面孔,那恐怕就错了。”
布什政策是克林顿的延续
首先,我们不应把布什的外交政策与克林顿的外交政策进行好坏对比,更不应把两人的政策对立起来。美国历任总统的外交政策在具体做法上都有所不同,各有其特点,但他们的政策制定不是出于个人的利益,更不是出于个人的兴趣和好恶,而是基于美国的国家根本利益和在不同时期美国的全球战略及其目标的需要。纵观历史,美国的外交政策有相当的连续性和继承性。今天布什的外交政策也是在克林顿的政策的基础上演变过来的。
克林顿上台之初曾把经济置于他的外交政策三大支柱之首,而把安全和推进美国的民主和价值观分别放在第二、第三位。但是一年之后,即从1994年开始,在他签署的国家安全战略报告中就把安全问题、加强军事实力放在第一位,而经济退到了第二位,直到离任,他始终把安全问题置于优先地位。正因为如此,在克林顿的第二任期内把从老布什后期开始削减了的国防预算又重新恢复到逐年大幅度增加的势头,从1996年开始加强在亚太地区的军事部署,首先是加强美日军事同盟。从2000年起,大力加强了在关岛的军事力量配备。克林顿政府还提出了新干涉主义,发动科索沃战争。1999年7月,克林顿签署了《国家导弹防御法案》,实质上就是恢复由共和党的里根总统于1983年提出的“星球大战”计划。
今天布什政府采取的外交政策与克林顿政府时期,特别是他的后期的政策,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区别,只是表现为更加傲慢强硬、单边主义更加突出而已。布什上台之初,在外交上摆出一副目空一切的“全球霸主”架势,遭到了国际社会的普遍反对,使美国陷于十分孤立的境地,因而招致美国国内越来越多的批评和忧虑,布什的民意支持率也因此而不断下降。正是在此背景下,布什不得不对外交政策作某些调整,某些方面变得较为务实一些。但是,这种调整只是策略性的,而非根本性的政策改变,多数是手法上的变换,或在某些领域作了一定程度的微调。
外交政策并无本质改变
在推行他的导弹防御计划方面,布什政府只是从独断专行变为摆出似乎同各方磋商、听取意见的谦逊姿态,同时采取逐个击破的策略。布什总统亲自到欧洲游说,通过说服一些小国来削弱欧盟中一些大国的反对声势,并把重点放在做俄罗斯的工作上。因此,他在与普京总统会晤前夕和会晤时骤然改变了对俄罗斯的态度,称俄罗斯是美国的“朋友”。然而,布什政府在建立导弹防御系统上的立场丝毫也没有改变。7月9日,美国进行了爱国者3型导弹试验,7月14日进行了第四次拦截洲际导弹即国家导弹防御系统的试验。尽管布什与普京于7月22日在热那亚8国首脑会议期间就进攻性和防御性武器一起谈判达成协议,第二天布什还是向普京发出警告说:不论莫斯科是否同意废除或修改1972年《反弹道导弹条约》,美国将坚决推进它的国家导弹防御系统计划。与此同时,继拒绝批准《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之后,布什政府于7月24日又宣布拒绝接受《禁止生物武器公约》议定书,这将使已经有140多个国家批准的《禁止生物武器公约》成为一张废纸。
在《京都议定书》问题上,鉴于西方盟国以及国内环保主义者和科学家们的强烈反对和尖锐批评,布什于6月11日抛出一个替代《京都议定书》的方案,7月13日又提出了一个被美国舆论贬之为“空洞浮夸”的保护大气的研究和行动计划,但这两项计划中均未提及对《京都议定书》的态度。7月23日,在波恩召开的联合国气候会议上,依然只有美国一家顽固地拒绝接受修改后的《京都议定书》。
在朝鲜问题上,尽管布什政府已经同意恢复与朝鲜的对话,然而它提出的条件远比克林顿政府苛刻得多。布什政府提出的所谓一揽子对话计划不仅要求讨论导弹问题,而且要求限制朝鲜的常规武器和撤走沿三八线以北的驻军和大炮。可见,正如美国《商业周刊》的文章所说,布什政府恢复与平壤的接触“远不是希望缓和自己的强硬立场”。
对华政策实质仍然强硬
在中国人看来,布什政府对外政策中变化最为明显的恐怕要算是对华政策方面。除了前面提到布什总统亲自采取的若干积极行动外,白宫和国务院的一些政要也都接连发表言论,重申“一个中国”的政策未变,表达了改善中美关系的意愿。国务卿鲍威尔在7月上、中旬两次重申美国不把中国视为敌人。紧接着,他在越南参加东盟地区论坛期间与中国外长唐家璇进行了会谈,随后又访问了中国。他在与中国国家领导人会晤时,再次表示美国希望同中国建立建设性关系,重申布什政府奉行“一个中国”的政策。6月初,两国贸易部长还就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多边谈判中的遗留问题达成了全面共识,为后来世贸组织顺利结束中国入世多边谈判创造了重要条件。中美两个大国之间的关系在布什入主白宫初期特别是4月初撞机事件造成的那种紧张状态已经基本消失,开始回到正常的轨道,布什政府开始真正认识到了中美关系的重要性,中美关系有望在今后一段时间内得到发展。
但是,我们也必须同时认识到,如同以往历届美国政府一样,布什政府的对华政策也具有鲜明的两面性。近来布什政府在对华政策上的调整只是表明它要继续推行与中国接触的一面,但并不说明它在强化遏制方面有任何改变或减弱。我们判断美国的对华政策不仅要听其言,更重要的是应观其行。且看以下事实:美国在亚太地区围绕着遏制或者说防范中国的军事部署和外交活动仍在加紧进行。7月24日,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在接受《华盛顿时报》专访时称,美国应凭借军事实力与中国打交道,说什么“美国需要在亚洲保留强大驻军,以便威慑中国,防止它将来构成威胁。”布什政府正在大力说服中国周边国家接受美国的国家和战区导弹防御计划。外交上,布什改变对印度和俄罗斯的政策,主要是为了诱使他们接受或不再反对美国建立导弹防御系统,同时也有离间中印、中俄关系,孤立中国之意。对此,美国报纸舆论和国际问题专家们都直言不讳。
更突出的是,布什政府在台湾问题上除了重申“一个中国政策未变”外,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政策调整。布什政府一方面说,台湾独立不符合美国“一个中国”的政策,另一方面,却又明里暗里支持和帮助台湾加入由主权国家参加的国际组织。5月21日,陈水扁赴南美洲途中在纽约过境逗留三天,美方给以“元首级”高规格接待,这无疑是在提升台湾的地位。同时,美台间最近还进行了一系列军事合作。7月24日,布什政府负责武器控制和国际安全的副国务卿约翰·博尔顿在记者吹风会上竟然说:“台湾防御很可能成为(美国)导弹防御系统的一部分。随着我们的战区范围和其他导弹防御系统的研究和开发工作的继续,美国很可能与台湾当局就此进行磋商。”上列这些事实表明,美台正在朝着如台湾报刊所说的“准军事同盟”的方向发展。如果这种危险的势头不予扭转,将彻底破坏中美建交公报中确立的两国关系正常化的原则和基础。
由此可见,美国对我国施压和遏制的一面不但没有放松,还呈加强的趋势。现在看来,布什政府企图把政治、安全与经贸适当分别对待,在政治和安全方面加强施压和遏制,在经贸方面保持更多接触,外交则为这两手服务。当然,布什政府完整的对华政策尚未形成,还在探索和形成过程中,尚需继续观察。(钱文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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