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6月17日下午1点,海淀公安分局中关村派出所接到报案:天外天烤鸭店里发生了特大抢劫案,一蒙面歹徒手持凶器闯入财会室,击伤一名出纳员后,将保险柜内存放的20余万元营业款全部抢走!
民警火速赶到了案发现场。“当时,我一个人在屋里面正算着账,突然听到‘砰’的一声门响,我本能地抬头一看,一个戴着墨镜的男子已经站到了我的面前。还没等我问话, 那人抬手就朝我的脑门打了一棍子,我的头一晕,当即就倒在了地上,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出纳员张莲的右手在额头上不停揉动,民警们看到其额头正中位置上紫红色的一块印记还清晰可见。“不知过了多久,待我清醒过来时,发现保险柜的门被人打开了,里面存放的大量现金全都不见了。”说着,一行行泪水扑簌簌从张莲的眼中滴落,惶恐、不安、委屈……复杂的神情一时间写满了她的脸。
民警们在综合分析会上认定:案犯为一人,男性。他破门入室后,首先持钝器将出纳员张莲的头部打伤,再从其身上找到了保险柜的钥匙,轻而易举地打开了保险柜,将里面存放的现金悉数装入了一袋状物,而后逃离了现场。从案犯对现场的熟悉程度看,制造这起劫案他已经预谋已久。
这家烤鸭店虽然处在中关村科技园区海淀园的中心区,但由于交通等相关条件的制约,与周边地段的车水马龙相比,这里明显冷清了许多。另据了解,案发时恰是午饭时间,而这个时候在烤鸭店里面就餐的人员是当天最多的。犯罪分子选择这样一个地点和时机作案,显然有些违背常规。
烤鸭店的财务室里共有两名工作人员,一人是会计,一人是出纳,保险柜里面存有多少钱,只有这两人知道。发案当天,会计因病请假回家休息了,保险柜的两把钥匙于是就全部放在了出纳员张莲的手里。
从未存放过如此巨款的财务室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儿,谁能说纯粹是巧合呢?综合从各个方面汇集来的案件线索,民警们普遍认为,这起案件似乎与烤鸭店的内部人员有关。
随着侦查工作的不断深入,汇集到出纳员张莲身上的疑点越来越多,她的名字被民警们圈进了一个浓浓黑色圆圈里。经过一番慎重的研究之后,侦查员们决定:正面接触她!
她打电话请他来“抢劫”
坐到了民警面前的张莲仿佛还没有从“噩梦”中彻底解脱出来,“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非得大病一场不可呀!”可抬头一看民警们的脸上没有先前那种同情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双直视心灵的目光,张莲顿时慌了,她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继而发白,头也不自觉地深深低了下去。
为了寻求一个有力的突破口,经验丰富的侦查员们有针对性地要求张莲把发案时的情况再详细地介绍一下。不知是健忘,还是心里有“事儿”,尽管这一次她说话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可陈述的内容却与上一次大相径庭,有些情节,她即使连续重复了多次,结果还是与上一次的说法相去甚远,甚至出现了与上一次完全相左的情节。紧紧抓住她暴露出来的一个个破绽,民警们穷追不舍,展开了猛烈的讯问攻势。
10个小时过后,感到已经没有了退路的张莲不得不放下了侥幸心理,选择了坦白问题的道路:
6月17日上班后,张莲得知同室办公的会计因病休假了,并把保险柜的钥匙转交给了她,于是,那颗早就不安分的心开始剧烈地躁动起来,因为她知道,眼皮底下的这个保险柜里存放的现金此时已经有20万元了。她竭力克制住自己紧张而兴奋的心情,小心翼翼地给一个名叫孔宏的男子打去了电话。
自然不会有惊慌的喊叫,不会有激烈的搏斗,放在保险柜中的那笔巨款就这样被人探囊取物般轻松地“抢”走了。
民警们迅速行动,19日上午9时顺利地将正沉浸在喜悦之中的犯罪嫌疑人孔宏抓获归案。孔宏没有抵赖,他如实供述了作案的过程并交代了藏匿赃物的地点。
危难之时大街偶遇老同学出纳员
张莲今年43岁,住在北京市朝阳区的一处普通民房里。15年前,其夫患上了脊髓炎,这些年来虽多方救治,可一直未见根本的好转,还渐渐地失去了自理生活的能力。
一个偶然的机会,张莲与老同学孔宏在大街上不期而遇。简单的寒暄之后,免不了互相询问彼此的家庭情况。听过张莲一声接一声的慨叹,孔宏的恻隐之心陡然而生,他一面极其同情地安慰张莲要想开些,一面承诺一定帮着张莲继续寻医问药。
孔宏四处奔波,不仅亲戚朋友的家门他很快跑了个遍,那些贴满了各类小广告的电线杆子他也像寻宝一连看了数百根。为了老同学的丈夫,孔宏着实花费了一番艰苦的努力。但老同学的丈夫终于没能创造奇迹站立起来。渐渐地,孔宏失去了热情,张莲也彻底丧失了“扶起”自己丈夫的信心。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张莲在心底涌动起一股对孔宏的绵绵感激之情。她很快与孔宏坠入爱河。
“绝妙”计划筹集“活动”经费
张莲、孔宏两个人的心里都很清楚,在他们的背后,各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而他俩又分别是两个家庭的顶梁柱,要想冲出“围城”,光明正大地走到一起去,不仅需要勇气,相应的经济条件也是不可或缺的。而这些,对张、孔来说,似乎都是弱项。那么,重组家庭的想法显然只能可望而不可及了。一次幽会中,见多识广的孔宏想出了一个妙计:我们在工作之余,再做一点生意,多赚一些钱来,这既可贴补家用改善生活,以防“后院起火”,又可使我俩攒些“体己”,作为“活动”经费。
张莲承认这是个好主意。“可是做生意需要本钱,我们的本钱在哪里呢?”孔宏的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神情,他凑近张莲的耳朵:“你一个堂堂的出纳员,怎么能说得出没有办法搞本钱的话呢!”
张莲抬手捂住了孔宏的嘴,告诉他快点死了那条心吧。即使每天在她这个出纳员的手上经过的款项成千上万,但那全都是饭店的,她没有随便支配一分钱的权利。
一条绝妙的筹款途径就这样被张莲无情地否定了,孔宏的激情顿时一落千丈。第二天一大早,他沮丧地离开了张莲,再没有了任何消息。
一天、两天、三天,在度日如年的等待中,张莲经受着情感的煎熬。她安慰自己:凭着孔宏的本事,他是有能力成功的,假如我悄悄地挪用一笔资金给他做本钱,等他赚钱以后再悄悄地还回来,是轻易不会有人知道的。不是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近水楼台先得月”吗,我为什么不像孔宏说的那样去干一把呢!
在激烈的斗争中,张莲的思想倏然间发生了质的变化,围绕饭店的营业款,她不仅决定干上一把了,还想出了一个更大胆、更惊人的主意来。
当孔宏最初从张莲的口里听到她已经编制定一套抢劫方案时,脸都吓得没有了一点血色:你这不是在玩命吗,绝对行不通!待稍稍镇静下来,又听过张莲详细地讲授了绝妙的“行动计划”后,他竟鬼使神差地认同了。“只要安排得当,绝对万无一失!”
向着既定的目标,张、孔二人开始紧锣密鼓地做准备了。为了凑集一个理想的数额,张莲总是编造种种借口不按规定将当日的营业款存到银行去,孔宏则根据作案的需要买回了墨镜、手套。
尽管已经精心地准备了许久,可还是未能逃脱落入恢恢法网的下场。
坐在森严的看守所一隅,张莲像祥林嫂一样不停地自言自语着,“我真的很后悔,一想起家人那焦急盼望的目光,我就心如刀绞。我为了一己私欲,连累了丈夫和孩子,这种负罪的感觉有时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还有啥脸面再见到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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