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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正在争取联合国地区农业工程与机械中心总部（ RCAEM）设于中国
●2月4日至6日决定RCAEM东道国的第一轮投票将出结果
●目前还没有任何一家联合国系统的国际组织总部设在中国
●设在印度和泰国的国际组织各有10多个
●设在瑞士日内瓦的国际组织竟达200多个
●并无荒漠化问题的德国竞办了联合国防治荒漠化公约的机构
●为什么各国争着让国际组织在本国落户
●中国竞办应采取什么策略
中国是联合国五个常任理事国之一，是世界大家庭中的一个大国。但十分遗憾的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家联合国系统的国际组织总部设在中国，这与我国的大国地位是不相称的。从1999年起，中国工程院便开始与联合国亚洲与太平洋经济社会事务理事会接洽，就将其所属的地区农业工程与机械中心（RCAEM）总部设于中国事宜进行磋商。竞办 RCAEM的还有成员国中的其它三个国家。据了解，2月4日至6日决定 RCAEM东道国的第一轮投票将出结果。随着中国综合国力的增强，越来越多的国际组织总部落户中国将成为一种必然的趋势。国际组织总部常设在中国，对发展中的中国有什么好处？为什么多数国家都积极竞办国际组织总部？日前，记者走访了中国工程院国际合作局副局长宣增培以及中国工程院国际合作局咨询调研处处长易建。
记者：宣局长，中国工程院联合科技部、外交部和财政部正在与联合国亚太经社会磋商，希望将其所属的地区农业工程与机械中心（RCAEM）总部设在中国。请问， RCAEM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将它的总部设在中国有什么好处？
宣增培： RCAEM成立于1977年，现有12个成员国。其宗旨是通过促进现代农业工程与机械技术的研发与推广，加强成员国之间的信息交流与合作，提高农业劳动生产力，加速地区农业产业化和现代化的进程，推动成员国农业生物工程技术，以及农业工程以外的生物制药、生物化工等整个生物工程及农业现代化的建设。将 RCAEM总部设在中国的收益将是巨大的，它不仅能大大促进我国农业工程技术的发展，有利于吸收国外最先进的农业技术成果和基因资源的获取，为扩大我国农业工程技术和装备等出口创造极为有利的条件，而且能使我国成为农业工程的地区研发中心、信息中心和培训中心。除了这些看得见的具体收益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那就是它有利于提高我国的国际地位。
记者：去年底你们曾为竞办国际组织总部之事，特地到瑞士日内瓦考察了一番。在我的印象里，好多国际组织都在日内瓦安家落户。那里到底有多少个国际组织？
宣增培：去年12月，我们利用赴日内瓦开会的机会，对联合国机构的东道国协议中的有关内容，主要是东道国义务进行了调研，希望能对我国竞办 RCAEM总部有所帮助。我们主要调研了联合国驻日内瓦办事处（ UNOG）及其前身国家联盟（简称国联），国际劳工组织（ILO），世界贸易组织（ WTO）及联合国防治荒漠化公约（ UNCCD）等机构。上述机构的前3家总部设在日内瓦，联合国防治荒漠化公约（ UNCCD）总部设于波恩，但在日内瓦留有办公室。
日内瓦的国际组织之多令人吃惊。在日内瓦的国际组织中，其重要者与两次世界大战密切相关。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参战和受影响的各国痛定思痛，决定成立一个国际性组织，为未来预防战争而努力，而当战争或争端发生时，能有一个各方评说、斡旋、仲裁的场所和对挑衅者共同采取制裁措施的机制。于是国联应运于1920年诞生。因一战主要是在欧洲发生，所以各国都希望国联总部能设于欧洲，并且是设于一个各国都能接受的国家，因此中立国瑞士的日内瓦成为众望所归。也因为同样的原因，早一年于1919年成立的国际红十字会总部也设于日内瓦。国联成立6年后，决定兴建一幢永久性办公大楼，获各国热烈响应。瑞士慷慨捐地，各国政府争相解囊，洛克菲洛积极捐助。在设计方案几易其稿后，国联总部“万国宫”建设历时3年多，于1936年完工。万国宫占地25万平方米，建筑主要区均为4层，一层面积约1．8万平方米，外伴阿尔卑斯白雪、青山和日内瓦湖之绿水，内以汉白玉和浅色大理石为基调，饰以各国名画珍玩，雄伟、舒适共为一体，宫殿、美景融成一色。万国宫从此成为一座世界性和史诗性建筑，被称为人类建筑史上的宏篇巨著和迄今国际组织总部中的最为辉煌者。1945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联合国成立，设地美国纽约。国联使命终结，由联合国取代，万国宫由联合国接收而成为联合国驻日内瓦办事处（ UNOG）继续存在至今。二战以来相继成立的许多国际组织，如世界卫生组织（ WHO）、世界气象组织（ WMO）、世界知识产权组织（ WIPO）、国际电工组织（ IEEE）等，也都建总部于日内瓦。据瑞士有关媒体统计，目前在日内瓦的国际组织包括联合国专门机构、政府间组织和非政府组织，总数已达200多个，使日内瓦成为名符其实的“世界国际组织第一都”。
记者：一个国家内设立如此众多的国际组织总部能有哪些具体的好处？
易建：国际组织总部设于一国，能大大提升该国的外交地位并带来巨大的有形和无形收益。国际组织在其总部频繁开展活动，给瑞士带来大量的经济、技术信息，为提高、改进瑞士相关行业创造了极大便利。此外，它给东道国的就业以及旅游、服务、交通、通讯、商业的发展以极大的促进。据瑞士媒介统计，目前在日内瓦有2万多人受雇于国际组织，其中约一半为当地雇员，主要是由瑞士人担任。另一半国际雇员中，也有相当数量的瑞士籍人。据 UNOG的统计，仅万国宫一处就雇佣各类人员3500人，每年召开不同级别与规模的会议7000个，参观万国宫的人数达15万人。纽约市政府曾作过调查并得出结论，纽约为联合国每投入一美元，即可得到4美元的收益。在日内瓦的所见、所闻、所访、所感，使我们深深相信，这一投入产出比完全可能大大高于1比4之数。
可能正是见到上述种种有形、无形收益，世界上许多国家开始争相担当东道国。迄今在欧洲的许多国家首都，都有一至数个联合国或其他性质的国际组织总部，如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巴黎，联合国工发组织和国际原子能机构在维也纳，联合国粮农组织在罗马，欧盟在布鲁塞尔。至今争办国际组织总部的势头仍是有增无减，呈现不衰更兴的景象。近年来，在争办“禁止化学武器公约”秘书处之战中，维也纳经过艰苦努力击败日内瓦而胜出。德国的成就更是可圈可点。东西德统一后，首都确定为柏林，一大部分政府部门搬离前西德首都波恩，空出的一批公房和设施为德政府争当东道国提供了极好的物质条件。经过周密策划，德国于90年代中期成功说服联合国志愿者计划（UNV）将总部自日内瓦迁到波恩。挟首胜之威，近年德国又连下两城，成功将联合国气候框架公约（FCCC）秘书处及联合国防治荒漠化公约（ UNCCD）秘书处囊括于波恩，令日内瓦及其他竞争者震惊，令世人对德国能力刮目。德国人不嫌组织小，敢出大价钱，工作细又密，上下齐动手的做法，被认为是其克敌之法宝。
记者：如此说来，竞办国际组织总部也是一场经济实力之争了？
宣增培：与经济实力有很大关系。就说竞办联合国防治荒漠化公约（ UNCCD）秘书处吧。 UNCCD在谈判过程中，为工作方便，成立了一个临时秘书处，专门人员与秘书人员近20人，设址日内瓦。 UNCCD谈判完成后，决定将临时秘书处变成永久秘书处，并欢迎各成员国成为东道国。经过第一轮激烈角逐后，剩下德国、加拿大、西班牙和瑞士进入第二轮。到最后一刻，瑞士为确保竞办 WTO总部成功而主动退出，剩下的德、加、西三家，都开出相似的优厚条件。德国的条件是：免费提供和负责维护宽裕的办公场所、设备；秘书处从日内瓦搬到波恩的办公人员搬迁费及人员（实有人数近20人，但德允人数最高可至31人）波恩新家安家赠款；人员外交待遇和免税待遇；协助子女及家属寻找工作或自行开业，享受德国公民同等的国民待遇；子女上德国公立小、中、大学免费；除交纳会费外，每年赠给中心200万马克（合132万美元），运行和项目费各100万马克，无限期提供下去，由秘书处雇佣人员、购置设备或自行确定使用方法，在德国境内境外举行活动均可。
其实，德国并无荒漠化问题，争办 UNC-CD秘书处并不能给它带来多少有借鉴价值以促进本国发展的东西。从业务发展看， UNCCD并无可能在未来发展成为一个大的秘书处。为什么德国（乃至加、西、瑞以及在第一轮中有那么多国家）要花费巨资竞办呢？就此我们访问了 UNCCD驻日内瓦办公室的 Nadine·Mattana女士。她回答了我们的问题。关于当东道国能否获利， Mattana不假思索地说，这是肯定的。首先是德国在秘书处身上花的钱，绝大部分都在德国消费，其次是通过广泛的交流，德国会获得有关荒漠化的系统知识，促进对荒漠化的认识水平。在知识经济的背景下，认识水平的提高迟早都会获得收益。关于秘书处未来扩大规模的可能性， Mattana说，由于 UNCCD是涉及一项法律条约的执行，因此无须像相邻的 UNV那样，为开展多种活动而不断扩大规模，因此 UNCCD扩大秘书处规模的可能性不大，会长期保持在20－30人的规模，德国政府从一开始竞办就清楚这一点。关于德国获胜的原因， Mattana说在所有的竞办者中，德国的工作尤为出色。他们派出了很多代表团到成员国做工作，并找临时秘书处的每一个人谈话，征求意见，询问困难，了解需要。对德国取胜，她说是在许多人的意料之中。
易建：再以竞办 WTO总部为例。瑞士似乎是志在必得。为此它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包括修改了部分法律在内。瑞士的开价是，免费赠送一座有历史意义的4层楼（长160米，宽60米）面积约为2万平方米；按要求的设计方案，新建一容量为700多人的会议中心赠送；新建一有400个车位的停车场赠送；为最不发达国家新建一办公楼，每个国家使用面积125平方米，一期共6200平方米；为最不发达国家外交官提供补贴住房计划；给秘书处人员家属国民待遇，协助其寻找工作或自行开业。 ILO副总干事 Annes·Ahmed在接受我们访问时，认为这是有史以来瑞士，也是世界上所有国家中为竞办国际组织而出的最大价钱。像新建会堂赠送，给秘书处人员家属国民待遇，除了给国际组织免费提供办公场所，还给成员国中最不发达国家免费提供办公用房等，都是瑞士历史上第一次，必须通过修改法律才能实现。问题还不仅限于此。 Ahmed说，据他所知，根据瑞士过去和所有国际组织签署的东道国协议，承诺给一家组织的优厚条件，将给所有各家提供。因此上述条件 ILO及所有国际组织都可马上或相继获得。 Ahmed说，为满足 ILO扩大面积的需要，瑞士政府70年代初免费提供一块新的土地，并低息（年息3％，商业年息为15％）贷款1．35亿瑞郎（按现比价，约为8千1百万美元）给 ILO盖新楼，本息平均分50年还清。 Ahmed说，在瑞士争办 WTO总部成功后， ILO已得到瑞士通知，上述本息交过者不退，剩下者（约占1．35亿的一半，合4千多万美元）无须再归还。据他统计，在日内瓦的组织中有类似情况者很多，免交款加起来应是一笔巨大的款项。 Ahmed认为瑞士政府竞办工作十分充分、细致，曾专门派人到 ILO，请帮助做 ILO成员国的工作，动员他们支持瑞士承办 WTO。
记者：在了解了欧洲国家竞办国际组织的情况之后，特别是了解了他们靠经济实力竞办后，你们反过来又是怎样看待中国的竞办的？
易建：日内瓦一周系统查访，虽然辛苦、劳累、紧张，也碰壁不少，但我们自觉收获丰硕，感触良多。首先，各国争办，中国亦应加入其间。担当国际组织东道主，世界各国争先恐后，方兴未艾。除经济、技术方面的好处外，一国能否成为国际组织东道国，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一国的外交影响力。接纳国际组织越多，越体现一国受国际社会欢迎的程度。我国迄今还没有一个联合国机构总部，这与我国作为大国的外交地位很不相称。亚洲的印度和泰国都各有10多个国际组织落户，其中包括多个联合国组织的总部。此次我国若将 RCAEM总部申办成功，将实现零的突破，也会将原来我国与其它国家的双边交流，发展成在技术、经济、人才、信息等方面的全方位多边交流。在实力上，我国也已具备了相应能力。
第二，“将欲取之，必先予之”。竞办时进行经济投入，所有国家都是如此。但是“予”多少，需视情况而定，主要有两点：要看竞办的是什么国际组织，看它的发展前景如何；同时也要看竞办者是谁及竞办者的多寡，看它有没有国际威望和竞办经验。从目前的发展形势来看，不“予”而“取”，即“空手套白狼”的情况是无法实现的，而且，现代的“予”要远远大于过去，即使是竞办很小的国际组织也是如此。客观上的原因是，一个组织的机会出现后，总有相当多的追逐争取者。此次日内瓦调研使我们深深体会到，出价高低是获胜的几个关键因素之一。
第三，由小而大，注意方法，认准一个，坚决取之。小和大是辩证的，小可以变成大。世界上许多国际组织，都是开始时既小且弱，后经不断发展变大且强的。所以我国争办时，应不嫌对象小，而主要看其有无发展前途；不争已有东道国和运行良好的国际组织，而争貌似弱者和运行不太好者。这样做的客观原因是，我们争办的经验还严重不足；我国的改革还在进行中，投资、工作环境还有待进一步改善；加上某些国家对我丑化，使得不少国家产生误解，对国际组织落户中国还心存犹疑；还有的国家对我敌视，中国一有好处就横行封堵。因此我们若一开始竞办国际组织就争大争强的话，其胜算较低。
宣增培：总的说来，我国争办国际组织总部会获得重大好处，开展竞办现在已具有国家能力和国际条件；在操作上，宜从小且弱但很有发展前景者做起，若争得后不断助其发展；待取得经验后，再图囊括大且强者。在我们看来，全力争取将 R CAEM总部竞办成功，既有可能，也有多重深远意义。
就目前的竞办，我想提几点建议：第一，争办 RCAEM志在必得。鉴于联合国机构给东道国带来诸多实际好处， RCAEM目前虽规模小，但其发展前景被区域内国家广泛看好，中国作为一个快速发展的发展中国家，选择 RCAEM作为争办联合国机构的突破口，既符合国情，又可取得相关经验，同时也会相应提高我国在亚太地区农业工程与机械领域的地位与作用，扩大中国相关技术的出口。故 RCAEM的竞办工作应采取更加积极的态度，志在必得。
第二，参照类似国际机构的东道国责任提供财政支持。我们重点对设在日内瓦的20人左右的联合国机构和国际组织进行考察，了解到东道国对这些组织的财政支持，规模大致在每年120万－200万美元之间。德国政府对 UNCCD的承诺为每年200万马克，无限期提供。印度是一个发展中国家，其在70年代争办 APCTT总部时，也提供了每年100万美元的财政支持，为期5年。可见，同等规模的联合国机构其东道国的财政支持规模相对一致。因此我国在争办 RCAEM的财政支持亦应参照此标准执行。除财政支持外，东道国无一例外地提供办公场地、一次性开办费用等。有的国家甚至提供更优厚的条件。
第三，捐款用途的提法。为了表示东道国对联合国机构的尊重和争办的决心，东道国大都在提供给联合国机构捐款时不规定捐款的用途和相应的附加条件。建议我们亦可参照 UNCCD及印度70年代争办 APCTT的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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