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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4月19日，著名的精神病专科医院北京安定医院的心理学博士为首都刑警提供了一场特殊的心理咨询服务。此前，深圳一名警察在执行解救人质的特殊任务后，迅速得到了心理医生的帮助。这一切都表明，警方已意识到警察心理健康问题不容忽视。
民警饮弹自杀之谜
2002年1月7中午，陕西韩城矿物局公安处治案科科长向卫国，持枪在公安处办公大楼和家属楼将公安处处长李辉、公安处刑侦科科长韩念成及韩8岁的女儿枪杀后潜逃。
案发后，陕西省公安厅厅长胡太平、副厅长李乐天坐镇渭南督促追逃。100多名民警就地展开布控搜查，20多名公路巡逻民警和8名武警重点控制住了两个收费站拦截关卡。
8日早8点20分，一辆驶往大荔枝县城的中巴车缓缓开进许庄收费站，守候在此的民警和武警战士遂登车检查。突然，中巴车内传出“砰”的一声枪响。民警和武警战士向车后座位上一位头上渗出鲜血的中年男子靠过去，发现这位男子胸口上放着一把手枪和一本卷宗。经过核对其身份以及其所携带的枪支号码，确定此人就是向卫国。面对公安武警设下的天罗地网，他绝望地自杀了。据称，向卫国由于职务方面的原因与处长和刑侦科长存在个人恩怨，故酿成这场惨剧。
惊天大案发生后，人们不得不正视一个无情的事实：向卫国可能有严重的精神疾患！
韩城悲剧发生后，有报道描述了另一个姓王的警官向心理医生求助的过程。王警官告诉心理医生：我是一名警官，也曾叱咤风云。可近年来，我的意志被逐渐摧毁，缘由是一群看不见摸不着的“小蚂蚁”。5年前，我无明显原因开始出现轻微的头痛、头昏、睡眠差、心悸、胸闷、周身不适，有时疼痛，大多数时间有“虫爬蚁走”之感，这些蚂蚁一会儿在身体内部，一会儿在身体的表面，爬到哪里哪里不舒服，每天心情烦躁，做什么事也打不起精神来，有时真恨不得一死了之，可又觉得对不起老婆和孩子。我曾多次到医院看病，检查也做了不少，但一直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求你们救救我，我不甘心被“蚂蚁”打倒。
生活中充满矛盾和压力，每个人都可能在某一时刻出现精神心理的危机。极度的紧张、焦虑、抑郁、恐惧、孤独都有可能使人陷入窘境、困境和绝境。而个人生活的失意，会形成各种各样潜在的威胁社会安定的危机。职司维护社会治安的警察们，由于其职业的特殊性，在生活和工作中也都不同程度地存在着心理压力与危机。心理上出现问题的并非王警官一人，困扰民警心灵的也并不仅仅是子虚乌有的“小蚂蚁”。
近年来，民警由于心理压力得不到及时缓解、心理疾病未得到及时治疗而引发的悲剧时有发生。在扼腕叹息与痛惜的同时，更引发了我们的进一步思考。
1999年初春，某市的两名民警在执行完任务后已是华灯初上，他俩步入一家小饭馆，要了几样小菜下酒。他们谈起了工作，谈起了因突发事件失约而惹恼了女友，谈起了郁积在心头的不快和苦闷时，两人越说越觉得心灰意冷，于是相互约定同时开枪打死对方。“砰！”一声枪响过后，一名民警应声倒下，另一名民警在枪响的同时突然惊醒。看见倒在血泊中的战友，他猛然意识到自己闯下了大祸，于是赶紧拨通了急救电话。可在把战友送往医院的途中，他也开枪自杀。两名民警中一位的女友——一位不满20岁的青春少女得知这一变故后，从7层楼上跳下，造成终身残疾。
1997年发生在四川泸定的“赵林事件”也是公安民警的心理压力未能及时缓解而导致的一场悲剧。民警赵林在调解一起群众纠纷时，遭到其中一方家人及亲戚朋友的野蛮纠缠、无理谩骂和围攻殴打时，未能控制自己的愤怒情绪，酿成开枪打死10人的恶性事件，在社会上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
最令人触目惊心的还有陕西某派出所教导员的自杀事件。1994年，自幼贫困的张争振患上了乙肝。每月548元的工资不能及时发放，更别说报销巨额的医药费了。即使每次在私人诊所买点便宜药，他还是欠下了7万多元的债务。1995年，多病的妻子下岗，父亲病重，他连儿子上幼儿园的50元学费都交不起。一间租住的10平方米的小屋，家徒四壁，破烂不堪。炎夏来临，因忧虑妻儿怎么熬过这个夏天，他失眠了，大把大把地吃安眠药也无济于事。张争振在黑暗中睁大双眼，他的心理彻底崩溃了。他在遗书中写道：“亡命工作，无愧于心。留给妻儿之少，来生再报。”2001年5月15日，年仅34岁的新任教导员张争振--一位清廉的优秀民警，因生活的极度贫困，在他租住的房屋后院，饮弹自尽。
警察的心理压力郁积到一定程度而酿成悲剧，已经不是孤立的个案，这些悲剧在带出了上述一系列触目惊心的社会问题的同时，更向我们提出了一个已经引起人们关注的问题：警察的心理压力无疑是导致一系列悲剧的一个不容忽视的原因。
深圳警方为警察心理减压
除了恋爱、婚姻、消费等常人都可能遇到的生活困扰，以及工作调动、内部关系等工作压力外，警察因工作需要大量接触社会“异类”和阴暗面，长此以往必将对其心理造成影响，从而使其思维、性格和情绪等出现不正常的波动。
如果警察带着心理障碍工作，必将反映到其执法工作中，“冷硬横”等简单粗暴的工作态度、酒后驾车、肇事逃逸、冲动时乱开枪等等，甚至因心理疾病导致政治上的不坚定，对理想和事业的冷漠等。
国家法律赋予警察较大的执法权力与执法空间，但同对警察这个职业的从业人员的素质提出了相对较高的要求，其中“较好的心理素质”即是一个重要的方面。如果警察的心理有缺陷，在执行公务中，心理长期处于一种不健康或亚健康的状态，会出现严重的问题。一个平时也许很内向、较稳重的民警会突然变得狂躁而具有攻击性。个别警察在制止犯罪活动或在讯问那些顽固不化、充满敌意和挑衅的犯罪嫌疑人时，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采取一些极端的措施危害到他人的生命安全，如开枪伤人、刑讯逼供致人死亡等等，都将严重地影响公安机关的整体形象。
但是，当初的健康不能保证永远健康。
在西方发达国家，心理健康状况是入警前一项很重要的考核内容。与此同时，为保障警察的心理健康，西方发达国家还在警察系统内部配有专业的心理辅导和咨询机构。香港警队于上个世纪80年代中期引入心理专家。即使如此，在美国这个枪支泛滥、“枪祸”不断的社会，警察因公死亡的人数相对较低，但警察自杀的人数却一度居高不下。
不久前，公安部向全国发出通知，要求各级公安机关特别是领导同志切实把关心、爱护民警工作摆在突出位置，积极探索尝试，逐步建立起公安民警心理健康医疗制度，使他们能够以良好的精神状态投入到工作当中。
一些省市公安机关纷纷与当地医学专家联手，为公安民警进行心理测试，并针对测试结果，采取相应措施为警察的心理减压。2000年9月28日正式挂牌的深圳警察心理服务中心以及当晚8时正式开通的警察心理服务热线，中心运作一年收到了很好的效果。
此前，巡警L是目前中国内地在警察处置突发事件后在48小时之内接受强制性心理专家谈话的第一例。
2001年9月4日上午，广东省深圳市南山区。犯罪嫌疑人成志勇刺伤自己的同事后，将一名11岁的小学生劫为人质，将水果刀架在小人质颈部大动脉处。深圳市公安局南山分局立即组织警力赶到现场。6个小时过去了，一次次的耐心劝说、法律教育和现场谈判都无效，小人质的脖子上已经被刀子划出道道血痕。为确保人质安全，经过周密分析，指挥部果断下令开枪。巡警L一枪将歹徒击毙，被劫持的小人质安全获救。
第二天在接受心理专家的谈话时，L神情严肃、庄重，笑起来显得纯朴、开朗。虽然刚刚在参与处置的绑架人质事件中一枪击毙了歹徒，经过一夜的休整后，可以看出L的心境已经趋于平和、镇定。心理专家在与身材高大威武的狙击手L做过一番谈话后，对L这样评价：专业与心理素质过硬，一枪中的，干净利落完成任务；此狙击手心理素质好，事后应激状态与高适基本到位。
据了解，在执行此次特殊任务之前，巡警L已经连续工作了一天一夜，十分疲劳。说起这一事件在他心理上产生的影响，L说：“我开枪时脑中一片空白，心中只是想，一定要打中。起初，我和另一名民警一直在歹徒的身边转，想寻找合适的机会，领导也曾向我使眼色，要我动手，但是那常常是几秒钟的工夫。因为犯罪嫌疑人的刀一直在小人质的脖子上，我和搭档试了几次，都因没有把握而未敢轻易下手。其实，我曾有徒手夺刀的经验，而且就在几天前还曾经有过一次。但这次，小人质在歹徒的手里，而且已经与警方对峙了5个多小时，精神处于高度紧张和敏感的状态，情况太危险了。”
在研究方案时，领导也曾建议用手枪，L感到没有太大的把握，最后决定采用狙击枪。由于L已有一段时间没有用过，先试了一下枪。试过以后，L感到对自己的信心增加了很多。
L对心理医生说，开枪后他一直感到有点后怕，一直在想：要是刚才没有打中怎么办？要是因自己没完成任务，并由于自己的未完成任务而给小人质带来什么后果，他会后悔一辈子，绝不会原谅自己。由于他已经在岗位上连续工作了近20个小时，将歹徒一枪击毙他只用了三秒钟，他只想赶快完成任务回家睡觉。现在想想，其实当时自己精神上的压力很大，一直担心自己如果没有完成好任务该怎么办。
通过谈话，心理医生认为，L作为处置突发事件的警务人员，虽然其心理素质和业务素质都相当不错，但他在受命处置突发事件时也承受了心理压力。心理医生的及时介入，即在48小时内与当事警察进行面对面的谈话，可及时制定出其调整心态的方案，并为当事人提供科学的心理支持与援助，帮助其尽快从紧张、焦虑的状态中走出来。
热线现场：持续沉默与四个半小时的倾诉
笔者曾有幸在深圳“99769”警察心理服务热线电话现场“旁听”了几位专家的现场咨询。在热线值班的专家几乎都曾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电话铃响过后，专家将听筒挂好，用充满热情的声音对着话筒说：“你好，这里是警察心理热线，你有什么情况请讲。”在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专家再次尽量地使自己的声音更温柔些，可话筒那边依旧是沉默。
心理专家还曾接到过这样的电话，每次专家都能从听筒中清楚地听到打电话者大声的喘气声，然而打电话的人却没有一个字吐出来。当心理专家确信沉默的电话再次出现的时候，就用一种热切而温和的声音对着话筒说：“你好，我知道你可能需要我们的帮助，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们，我们一定会尽全部努力去帮助你的……”
“我真的希望你把话说出，把你的为难之事告诉我们，我们试试看能不能帮助你解决你眼下的难题……”
“人人都会遇到烦心事。你这时候只是特别想有人能帮你一把，也许只是想说一说你心中的苦恼。我们十分愿意帮你度过此时的难关，你放心，我们不问你的姓名、不问你的单位，而且绝对会要对电话的内容保密，并且十分感谢你对我们的信任。如果你能把你的苦恼说出来，让我们来帮你……”
不论心理专家怎样苦口婆心，打电话者就是一个字不说。
“99769”还发生过这样的情况，当电话铃响两声后，心理专家拿起电话听筒。经过一阵沉默，对方一言不发地挂断了电话。
这种欲言又止是否正代表了那些意识到自己心理上出现了问题的人羞于告人的心态呢？过去，心理疾病在中国人的眼里一直是与神经病、精神失常画等号，许多人对看心理医生讳莫如深。警察和普通人一样，要正视自己的心理危机也并不容易。
“99769”开通的第一天，第一个打进电话的是一名女交警，她的丈夫是一名刑警。她遇到的苦恼在警察人群中有一定的代表性。
她那当刑警的丈夫常常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她从谈恋爱的时候就已经彻底地体味过了做一名刑警的妻子的酸甜苦辣。平时，丈夫一上专案，家就根本顾不上，对她和孩子的照顾就更不用说了。她从1995年开始，搞交通安全的宣传工作，年年都要到辖区去给各单位上交通宣传安全课。工作任务繁重自不必说。现在，她们的儿子已经长到了14岁，他们一家3口才终于有了一次全家出门旅游的机会。一家人兴高采烈地出门休假，休假归来筋疲力尽地回到家中却发现，因自来水龙头老化跑水，家里已经变成了龙宫！她和丈夫这个岁数的人和大多数警察一样，正是“扶老携幼“的年代，每年有数的那几天假哪里敢随便用？好不容易下狠心出门旅游一次，还主要是为了带着没出过门的孩子去见见世面，却又碰上了这么让人堵心的事。一系列不顺心的事让她想来想去觉得活着就是这样一天到晚地忙，没有意思，工作还怎么能有干劲儿？像她遇到的压力到哪儿才能发泄？
“99769”可以说是民警心理及情绪变化的晴雨表。在“三项教育”第一批分离培训名单的当天，一名民警因自己被分离培训想不通，给热线打来电话，倾诉苦恼。心理专家在接听这名民警的电话时发现其正处于一种严重的心理危机状态，随时有可能采取过激行为。
当天在热线值班的心理专家一直极为耐心而认真地听这个电话，并用心理学的方法来缓解民警心头的压力与烦恼。
“你说的这一切现在都与我无关了，对我来说一件顺心的事都没有，我要报复，我要搞爆炸！”
听到这名民警扬言要采取爆炸行为时，专家意识到最要紧的是先要稳住他的情绪：“无论你要采取什么行为，我想，你能在采取行动之前先给我们打来电话，就说明你对我们还是很信任。你既然已经信任我们了，最好也听一下我们的意见。”
发现这名情绪激动的民警仿佛在认真地听，专家开始调动自己全部的精力，试图说服他放弃采取过激行为的念头：“你现在只是因自己的个人的不愉快，就想对社会进行报复，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采取什么行动，会有那么多不相干的人受到伤害，而他们本身是无辜的呀！”
“你究竟要报复的又是谁？你在报复别人之后，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呢？何况你并不是跟某个具体的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这种行为就更不值得了。什么人能让你愿意以付出自己的生命为代价？”
发现这个民警在认真地听着，专家判断他的情绪正趋于稳定，专家却一丝也不敢放松。在接下来的谈话中，专家开始转移话题，从分析他目前的处境入手，找出他生活中的长处与优点，帮助他树立起生活的信心。
“如果你一定要采取什么行动，我建议你不一定要在今晚。而且，既然我们已经通了这么长时间的电话，我想如果你愿意，我们最好面谈一次。我作为心理医生首要的是要遵守职业道德，我们的面谈不会有第三人参加，同时我绝对会为你保守一切秘密。”
当这位情绪激动的民警终于接受专家的建议，双方约定了随后的面谈时间地点，专家放下电话时，已经是深夜2时30分了。
警察心理服务热线曾接到过这样一则电话，一位民警新婚不久，由于种种原因，在银行工作的妻子与他的关系开始紧张。
在两人的感情出现了危机之际，他得知自己成为第一批“三项教育”分离培训对象。在参加培训班集中学习的日子，十分要面子的他害怕妻子会因此而看不起他，就对妻子谎称是去参加进修学习。后来，他的妻子在报纸上看到了公安机关正在搞“三项教育”的报道后，猜想自己的丈夫很有可能成为了分离培训的对象。她从有关方面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后，感到丈夫“欺骗”了她，坚决要跟丈夫离婚。这名因被分离培训面临婚姻危机的民警在走投无路时给“99769”打来求助电话。他在向心理专家倾诉了自己心中的苦恼后，发出了无奈的叹息：“其实我很爱我的妻子。正是因为对她的爱，才促使我对她撒了谎，说自己被分离培训是去进修，这也正说明了她在我心中的分量。谁想到这却成了她非要跟我离婚的理由。我是不是做人很失败？怎样才能挽回我那就要离去的爱情？如果真要因此离了婚，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当天在“99769”值班的是心理专家在耐心地听了这名民警的倾诉后，从心理医学的角度，帮助他分析了妻子与他闹纠纷的真正原因和他目前的处境，并帮助他找到了怎样才能从这场婚姻危机中走出来的路。为了彻底帮助他走出婚姻的低谷，心理专家在自己的业务工作十分繁忙的情况下专门抽出时间来，十分负责地与他的妻子通了电话，并约定了单独面谈的时间。后来，专家又多次为这对年轻的夫妇提供单独的当面的心理辅导，帮助他们消除彼此之间的误解，增进他们的感情，使这对感情已经出现裂痕的夫妻和好如初。
警察与心理医生谈话，不应只在开枪后
作为深圳警察心理服务热线的特约顾问，北京大学心理系博士生导师、钱冰怡教授谈了她作为热线顾问的感受：目前世界上经济发达的国家和地区的警察部门都设有专门的心理服务机构，以培养和训练警察更好地适应本职工作，高效率地履行其职责，解决因压力导致的各种心因性疾病。虽然深圳警方在这方面做了有益的尝试，但这和国内警察的实际需要还有一定的差距。
警察职业是一个高风险、高压力的职业，警察职业也因此对其从业人员的要求相对于其他职业较高，而其中较好的心理素质无疑是一名警务人员必备的素质之一。如果警察的心理有缺陷，对公民、对国家都将意味着潜在的灾难。由此可见，在警察系统建立一个危机干预系统是多么的重要和迫切。据了解，我们的警察们大部分都在超负荷地工作，而在心理学研究领域，尚没有认真地研究过有关警察的种种问题，比如对警察们的心理学方面的普及教育，教给他们一些自己应付危机的办法等等。
但由于目前心理服务引入警务实践还仅仅是一个开始，人力有限，心理专家都是聘请的，而非警界系统内部，种种设想未能实施。
2001年深圳警方共发生5起警察在处置突发事件时开枪的事件，但其中只有巡警L一人在48小时之内接受了心理专家的谈话。而事实上，警察的心理压力并非仅在其执行高应激的特殊任务时才会有，警察接受心理专家的谈话，也不应只限于在其开枪后。
钱教授认为，对警察心理健康问题的重视意味着一种人文精神的体现。但对警察心理健康的正视与重视，应不仅仅在于“招警”时的心理测试的把关，还应贯穿在警员的日常管理和成长过程的始终，这就涉及到了关于警察的“生涯规划”，而不仅仅限于创伤后的应激行为。
思考：走出危机，自己救自己
2002年4月19日下午，北京安定医院的心理学博士杨蕴萍面对面地为北京的刑警提供了一场特殊的心理咨询服务。
笔者从北京市公安局刑警总队了解到，刑警长期超负荷工作，经常加班加点，按照日工作量统计，每年的工作时间实际相当于450天左右。他们长期处于高度危险的环境中，生活极不规律，不仅面临着精神和体力上的巨大压力，还要和正常人一样面对来自家庭和社会的压力。杨蕴萍博士说，通过心理门诊缓解刑警内心的压力，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关键还要从制度上落实从优待警的各项措施，真正缓解刑警的心理压力。
杨蕴萍博士还说，民警执行枪击任务或出入凶杀现场后，理应接受心理检查；对于短期的心理失常、心理疾病，可以通过心理治疗、休假调养、调换岗位等方式进行调整和缓解。
“警察心理危机的缓解，最基本的方法是什么？”面对这个问题，心理专家的回答是：“我们并不能代替有心理危机的警察面对生活，只能是在交谈与心灵沟通的过程中，帮助求助者度过心理危机，增强自我意识，在纷纭突变的社会生活中学会自我调节，以适应高危险、高应激的警务工作。说穿了就是，人，要靠自己救自己。”
在社会发生深刻变革的重要历史时期，严峻的社会治安形势，对人民警察的综合素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而提高民警的心理素质无疑是提高民警综合素质的基础。如何对民警进行心理培养、心理训练、心理强化，已摆在各级公安机关面前。
深圳警察心理服务中心的挂牌和深圳警察心理服务热线的开通，在探索心理医学应用并服务于公安工作方面走在了全国前列，但心理服务并非是开通一部热线电话那么简单，警察心理服务系统所起到的作用也并非是安装一部热线电话就能解决的。
女法医测评刑警心理得出惊人结论：
刑警是一个孤独的群体
冯雪自述：我大学学的是法医，后获心理学硕士学位。我曾对我所在的西安市一派出所的34名民警做过一次心理测评。结果发现，90%的民警抑郁和强迫症状明显，如“感到自己的精力下降”、“感到难以完成任务”、“感到苦闷”等，80%的民警还有不同程度的敌意和躯体化症状，如“容易烦恼和激动”、“自己不能控制地大发脾气”、“有想打人或伤害他人的冲动”等，有的人经常感到“头痛”、“胃口不好”。民警们的心理症状这样明显，这是出乎我的预料的。
我本人是刑警，深知刑警心理健康状况很少被社会关注，因此，最近我对西安的1000多名刑警，在城区、郊区、郊县随机抽取了500人作测评，收回267人的有效问卷。这样的测评量已经达到常模标准。
通过这项心理调查，女法医得出惊人结论———
调查结果显示，刑警竟然是一个被其他社会群体敬而远之的、十分孤独的群体。
接受本次调查的西安市公安局267名刑警心理健康状况普遍比国内普通人差；女性及本科以上文化程度的刑警心理健康状况好于男性及大专以下文化程度刑警；对自身工作环境较为满意的刑警心理健康状况明显好于对自身工作环境不满意的刑警；刑警中，技术人员的心理健康状况好于侦查员和内勤人员。
本次研究表明，西安市公安局刑警心理健康状况具有如下特征：
一、男性刑警心理健康状况不及女性刑警，尤其表现在敌对情绪和恐怖症状上。
二、年龄越大的刑警，心理健康状况越差。41岁以上年龄组刑警普遍表现出如下特征：身体不适、强迫症状、睡眠和饮食障碍。
三、本科及以上文化程度的刑警心理健康状况较大专和中专及以下文化程度的刑警好，中专及以下文化程度的刑警心理健康状况较差。
四、招警来源影响刑警心理健康状况，部队转业刑警心理健康状况欠佳。目前，西安市公安局刑警的来源主要有三种：部队转业、毕业分配和社会招干。整体说来，社会招干来的刑警心理健康状况相对较好，毕业分配来的次之，部队转业的刑警心理健康状况较差。
五、心理健康状况与刑警岗位有关，内勤人员心理健康状况欠佳。目前西安市公安局刑警主要岗位有：侦查员、技术人员和内勤。其中技术人员整体心理健康状况相对较好，内勤整体的心理健康状况相对较差；侦查员则由于从事的是艰苦琐碎兼高强度一线工作，导致其躯体化症状(由心理健康问题引起的身体不适)和恐怖心理明显增高。
六、对工作环境的满意程度影响心理健康程度。调查结果显示，对工作环境满意的刑警心理健康状况较之其他刑警为好，具体表现为在身体不适、偏执、精神病性和睡眠饮食障碍等躯体症状方面较其他刑警为轻。
健康的心理状况和相关的心理常识对于警察的日常工作生活作用太大了。比如河北霸州杜书贵开枪杀人事件，其实就是杜书贵本人在“角色转换”上出了差错。这里的“角色”一词具有心理学涵义。一个人在家里，可能是父亲、儿子、丈夫等角色；到单位，又可能是领导、部下等多种角色。如果这些角色串了位，就会闹出笑话，甚至惹出麻烦。在执行任务时，警察往往被赋予特权；可如果不是执行公务，你就不再有特权，这时候，你如果还有“我是警察，你就得听我的”这样的心态，就会有麻烦。又比如应激能力的应用。面对一起突发事件，能不能冷静地采取最合理的处置方式，是一个人应激能力的真实反映。杜书贵为区区小事竟然开枪杀人，表明其应激能力非常之低。事实上，人的应激状态是可以通过培养、训练而提高的。对于公安民警来说，这个课题非常重要也非常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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