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89年开始,我比较多地在《天津日报·满庭芳》上发表杂文和随笔。过了些日子,不断有本报文艺部的老编辑和外边的作家告诉我,说孙犁比较注意我的文章,向他们问起过我。我听了,既感到高兴,又觉得压力不小,但主要还是得到一种动力,写了不少东西。
1994年和1995年,我第一次到文艺部工作,参加编辑“满庭芳”副刊,有机会直接处理孙犁的文稿。出于对孙犁的爱戴,更出于一个编辑的责任感,我在编辑孙犁的稿子时格外精心。除了从他的文章里学到不少东西,也帮助他改正了原稿的个别错误。在我迄今十几年的编辑生涯中,接触过不少名作家的原稿,实事求是地说,孙犁属于写稿最认真的作家之列,其学识之渊深更为当代作家所罕见。我的感觉,他对待自己作品的态度,一是严谨,因此他不希望编辑随便改动他的文字;二是谦虚,他对编辑和校对说过,对他稿子中的问题一定要提出来。在编辑工作中,我总共发现孙犁原稿的个别错字有三四处,经他同意,见报时都改正了。记得有一处他将伊藤博文写成了“斋藤博文”,我上午提出,他下午来电话同意改正。
我与孙犁见面,只有两次,大约也是在1994年和1995年,和老编辑张金池一起去他的寓所看望他。孙犁好像十分了解我,谈话没有顾虑。怕影响他休息,我几次告别,他都用手示意不着急,因此每次都聊了将近一个小时。主要是谈读书体会,互相提到很多书,更多的是传统的书。也谈编报,他提到《文汇读书周报》编得很好,有品位,问我看不看,我说每期都看,看了很多年。我恰巧带着这张报,就从包里拿出来给他看。我还请孙犁为我将要出版的散文集《槐前夜话》题写书名,他当场就写了一横一竖两个签。我表示了深深的谢意,对他说,他的书法有二王和黄的因素,更多的是颜和赵,最接近于苏轼。他微笑着,好像同意我的看法。可惜《槐前夜话》出版的时候孙犁已经卧床,没能听到他的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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