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联合国首席武器核查员布利克斯和巴拉迪2月14日提交的第二份伊拉克核查报告无疑让美国非常难堪。不仅布利克斯直接反驳了国务卿鲍威尔2月5日向安理会出示的伊拉克仍然在欺骗联合国的证据，而且没有使用尖锐的词句继续抨击伊拉克。报告提交后，安理会“一边倒”的反应更是让美国的“倒萨外交”进一步面临孤立。主张战争才是唯一可以解除伊拉克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布什政府真的已经走到了是战、是和的“十字路口”。
***美国缺乏摆脱“倒萨外交”窘境的办法
伊拉克是战、是和的局面发展的今天，恐怕是布什政府在事先没有料想到的。如果美国早就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局势——安理会的主要国家中国、俄罗斯和法国强烈要求继续核查和推动政治解决方案、联合国武器核查竟然能推翻美国提出的证据、伊拉克这个夙敌立场软化、步步退让，更重要的是，萨达姆显示了愿意“合作”的新态度以及核查持续了将近80天找不到“冒烟的枪口”，那么，布什政府肯定后悔当初选择同联合国合作来共同“倒萨”，还不如2002年8月就决定单方面对伊拉克采取军事打击行动。
当时美国说伊拉克一直在试图制造和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甚至有核计划。伊拉克则因为90年代以来一贯对联合国决议阳奉阴违而不得人心。1998年11月伊拉克驱除武器核查人员的做法使得联合国在4年的时间内，对伊拉克是否已经根据1991年687号决议解除“武装”几乎一无所知。如果当时美国就决定拉拢英国采取单边行动，至少，在军事打击的理由上不会象现在这么难以“具有说服力”。国际社会对伊拉克仍然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起码半信半疑。对美国军事行动的指责，也主要会是在违背联合国宪章以及单边主义这两方面。
今天，国际社会对伊拉克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状况仍有疑虑，但美国对伊拉克的指责却已经变得不再那么可信。更重要的是，美国想要按照自己的主张和对伊拉克问题的判断来谋取对伊动武合法性的努力，变得越来越难以得到绝多数国家的支持。武器核查工作的有效进行以及主张政治和外交解决的反战阵营的努力，已经让世界看到了在核查更有效进行的今天，和平手段应该有能力实现联合国历次伊拉克决议的核心目标：解除伊拉克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同时，战争也决不是无法避免、甚至是迫在眉睫的选择。因此，2月14日第二份核查报告最重要的作用，是让国际社会看到了和平解决伊拉克问题的真实希望，看到了在联合国框架下政治解决伊拉克问题开始出现的曙光。
在这种情况下，美国继续发动伊拉克战争的理由到底在哪里？
国务卿鲍威尔的机敏为2月14日安理会聆听第二份核查报告后美国所遭遇的尴尬保全了最后的面子。鲍威尔在发言中称，联合国不应回避伊拉克拒绝履行安理会决议这个中心问题。第1441号决议的目的不是为了对伊核查、而是旨在解除伊拉克武装。伊拉克虽然有合作，但是“程序性”的，而不是“实质性”的。在这里，鲍威尔是要竭力将国际社会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1441号决议的内容上去。因为1441号决议声明：如果发现伊拉克继续拥有联合国决议所禁止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继续研制和拒绝解除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以及不和联合国“直接、积极和无条件的全面合作”，都将面临“严重后果”。
然而，伊拉克就完全不会继续妥协和让步吗？“全面合作”真的一点指望都没有吗？既然伊拉克从1月以来一再后退，安理会就没有理由现在就关上同伊拉克政府就其“合作”程度继续对话的大门。如果美国坚持说伊拉克没有机会了，那么，美国的伊拉克政策到底战争是目的、还是“解除武装”是目的？
***美国选择开战依然还有“理由”吗？
第二份报告仍然为美英这样的主战派留下了强硬政策的“理由”。这些理由既是事实，也是核查工作推动伊拉克实现“全面合作”的依据。
首先，第二份核查报告指出伊拉克在消除大规模杀伤性疑虑方面依然存在“严重问题”。报告称，伊拉克在炭疽菌、VX神经毒气和远程导弹方面“做出了反应”，但并没有及时地“提供最新的材料和证据对此加以说明”，“伊拉克方面必须清醒地认识到此事的重要性”。
其次，报告对伊拉克接受1441号决议的态度提出了“含蓄”的批评。布利克斯表示，伊拉克在同联合国的合作方面有进展，在解决“重要的未决问题上”有了“更加积极的态度”；但同时指出，在1441号决议通过3个月后的今天，伊拉克如果立即与联合国进行“直接的、积极的和无条件的合作”，可能在短期内通过核查“解除伊拉克武装”。布利克斯这句话的含义是在告诉安理会，伊拉克的态度虽然有所转变，但还是未能按照1441号决议的要求真正进行合作。
另外，伊拉克的合作态度确实是有如“挤牙膏”一般，在一点一点地“改进”。1月18日，伊拉克与布利克斯达成了10点共识，合作态度有所改善；2月8-9日，又做出了5点让步，这才有了布利克斯所说的态度在变得“积极”的评价。2月14日布利克斯发表报告的几个小时前，萨达姆才颁发了禁止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总统令”。
既然如此，2月14日报告之后，美国可以同安理会以及监核会一起来大力“挤挤”伊拉克这个“大牙膏”。联合国的武器核查和美国的战争压力客观上是可以相互促进的。没有美国今天15万军队云集海湾、摆出一副直扑巴格达的战争架势，萨达姆政府能够如此合作吗？即便战争压力如此巨大，巴格达还是在一点一点地“挤牙膏”。那么，没有美国的战争压力，伊拉克会如此顺从联合国决议的要求吗？
对伊武器核查要取得真正成功，战争压力是必不可少的基本手段，也是基本条件之一，但军事压力并不能取代核查工作。没有美国以战争为“大棒”赶着伊拉克往前走，没有1441号决议白纸黑字的“严重后果”如利剑高悬，武器核查人员难以逼着萨达姆真正全面“合作”。否则，1991年就通过了687号决议，又何必2002年再有1441号决议？联合国有关解除伊拉克武装的目标也不需要拖12年之久。布利克斯和巴拉迪对这一点也很明白，1月份两人前往巴格达时说得很清楚：伊拉克要么继续合作、要么面临战争。
从这一点来说，只要伊拉克无法真正做到“直接、积极和无条件地”同联合国武器核查人员全面合作，在彻底解除伊拉克武装之前，美国是不会放弃武力威胁这一基本政策选择的，战争的危险依然随时存在。然而，美国必须相信，武器核查的深入、对武器核查人员的信任以及维护国际社会的团结，同样也应该是美国是否做出战争选择的重要依据。只有这样，武器核查与战争前景之间的联系，才是合理的，这也是1441号决议真正的精神，“严重后果”毕竟只是达到伊拉克解除武装的手段。如果美国只是希望核查为战争提供合法理由而忽视核查已有的积极进展，这既是对联合国权威性的挑战、也是对和平价值的蔑视。
***是战是和：美国现在正处在“十字路口”
国际社会并不缺乏实现1441号决议的决心。继续核查以及加强安理会对武器核查的指导与帮助，应该能够实现在政治和外交手段的基础上解除伊拉克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目标。这是一种公正、客观和富有进取心的认识，体现了国际社会对和平的珍惜以及对解决伊拉克问题的坚定信念。而美国却过早地断定，解除伊拉克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外交努力”已经失败，伊拉克政权完全“冥顽不化”，为此武断地认为只有战争才能解决问题。2月14日的第二份核查报告应该让布什政府清醒，战争只能是穷尽了外交和政治手段之后的“最后一着”，在目前的情形下，美国应该和国际社会一起坚持政治和外交解决的希望，给予武器核查人员以更多的信任和时间。
如果美国能够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将战争准备持续地停留在“战争威胁”的层面，那么，第二份核查报告以及安理会的主流声音应该可以拖后美国发动战争的时间。如果伊拉克可以真正全面合作，战争当然完全可以避免。目前，美国应该和国际社会一起，从自己急躁的情绪中走出来，这不是给不给萨达姆政府一个机会的问题，而是应该给联合国武器核查工作、给政治和外交解决伊拉克问题的国际努力以“一个机会”。
12月14日当晚，鲍威尔国务卿在接受美国有线电视采访时表示，美国是战、是和“将在数周内”决定。国际社会反战努力和第二份核查报告，至少应该可以在“数周内”避免伊拉克战争爆发。在当前这种情况下，美国没有理由一意孤行地做出战争决定。目前，有迹象表明美国的态度有了一定“转变”。2月15日凌晨，白宫发言人弗莱舍在新闻发布会上说，布什总统对伊拉克顺从国际社会的意见、真正解除武装、并避免美国使用武力表示乐观。布什当天在美国联邦调查局华盛顿总部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也强调，“不管以何种方式，一定要解除伊拉克武装”。言外之意，解除伊拉克武装可以有“多种选择”。
现在，该是美国重新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