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把堆在床下好久的几个盒子翻了出来,准备年后的大清理。打开一个最角落的小盒,是一个纸袋,已经微微发黄。端详了一下,记忆里似乎没有此类信息的存贮,会是什么呢?把纸袋放在床上打开。才发现,原来是信。王菲空灵而缥缈的歌声流淌在四周,环绕着竟一时愣在那里的我。眼前大概有四十多封信的样子,用皮套捆在一起,最上面附着一张白纸,上写:1999年-2000年,以及本人龙飞凤舞的签名。我都忘记了,这些信还在。
1999年,我上大学二年级。那时,正是大学专业课的学习阶段。每天上大课时,我都要依照惯例去取信、取报纸,接下来的两节课基本上就用来回信、看报纸。当时,我写信的效率远比学习的效率有名气。前后左右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可以在短短的两节课之内写完四封信,而且每封信都要写2至3页纸。周围四邻都很奇怪,我怎么有那么多字可写。而我就独自一人陶醉在“激扬文字,下笔千言”的美好生活中。记得有一次给高中时最好朋友回信,突然就停电了。我点着蜡烛,将收音机的波段调至音乐台,静静的音乐声中,完成了一篇“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抒情散文”,那封信写了整整10页。我喜欢写信,喜欢期盼回信时的等待,喜欢信纸上两个人最真实的面对,喜欢信放在手里沉甸甸的感觉。一年后,工作了,还曾零零散散写过几封信。再以后,电脑成为我日常生活离不开的工具,我几乎不再写信。E-mail、电话、短信,我拳打脚踢的应付着联络朋友的需要,也曾觉得写信时那种畅然悠静的心绪实在难得,却再无兴致提笔。
把信一一摊开,油然而生一种非常强烈的陌生感。半晌,我才从其中拿起一封。信封上歪歪扭扭的字迹非常熟悉,是小我三岁的表妹。她的单恋、她的初恋、她的困惑、她的欢笑、她充满孩子气的报复,都在方方的格子里表现的酣畅淋漓。我在她的面前一直扮演着知已的角色,而前两年,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就断了信件的来往,直到现在。过年过节回家的时候,仍然可以见到她依如往昔的身影,但却似乎隔着什么,而看不清彼此的脸庞。
再拿起一封,熟悉的地址熟悉的字体。打开一看,热络的话语,扑入眼帘的签名。高中时代最好的朋友。那时,我们整天嘻嘻哈哈,谈天论地。上课一起跟老师捣乱,一起在午休时间溜出学校。我们也曾谈到将来考什么样的学校,做什么样的工作,找什么样的朋友。我们考入不同的大学后不久,因为一个波澜不惊的小故障而断了联系。也不知为什么,我也失去了维系这份友谊的热情,任性的由它消亡。真如一个朋友所断言:“平等才是友谊的基础,如果友谊的天平是倾斜的,那么有一天它必然结束。”或许就是因为我太在乎了,所以才失去的这样快。
再有几封,厚厚的,是早就断了消息的笔友。那时,交笔友已不再流行,但我这个笔友从高中时期就开始通信,所以在大学期间依然保持联系。所谓笔友和现在的网友差不多,虽远隔千里却总觉息息相通,用一首歌来诠释就是“懂你。”我当时起了个自认为巨棒的笔名“晨曦”,含义是早上的阳光,很透亮、很温暖的感觉。他的笔名原来叫“凌宇”,被我几次三番打压后,改为“轩辕”,听上去古朴、悠远。在他面前,我是最真实的自我。我敲诈、勒索、撒娇、耍赖,都是在现实中无从表现的样子,让他头疼的紧。在他眼里,我是个刁钻古怪的精灵,变化多端,莫名其妙,不可理喻。他文字流畅,在我眼里是个温文尔雅的书生,照片里则是虎背熊腰的壮汉。现实与想象、理性与感性总是有那么大的差距,也许正是这种差距使我们更加贴近彼此。这样的朋友怎么会没了消息呢?我怎么可能忍受一个人长久扮演“沉着、冷静、严谨、古板”的角色?实在想不起是何时、何故了。轻轻的摇头,笑笑,把信贴在脸上,还觉得似乎有些许温暖。命运已经给我厚爱,我又怎能强求永久?
大概花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我把床上的信粗粗的浏览了一下,分了分类。数量最多的是高中时代那个最好的朋友,其次是妈妈,不可枚举。而如今,几个大学时代的好友还能时不时的煲电话粥聊天,高中时代的好友还有联系的没剩几个,初中时代的好友仍在联系却只有一个了。时间是真正无情的东西,它悄悄的掠去你的昨天,和你昨天的许多许多。如果你不在意,如果你不珍惜,它就会残忍的夺走你的今天和明天。“昨日像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留;今日乱我心多烦忧。”这句歌词对于我今日之心境而言,真是恰如其分。
昨日,已将我遗忘。失去的友情和身上标记着友情的人,都无从追寻。而今日今时拥有的,可能拥有的,才是真正最最宝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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