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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0日，北京故宫博物院和中国嘉德国际拍卖有限公司宣布，有1500多年历史的中国古代书法作品晋《索靖书出师颂》，由故宫博物院行使“优先购买权”购得，成交价格为2200万元。
在此前后，有关这件国宝的真伪问题引起海内外文博收藏界和书画界的广泛关注，由此也引发了关于文物拍卖的许多话题。7月21日至23日，记者分别采访了文物鉴定专家、法学专家和拍卖业人士，请他们就此谈谈自己的看法。
刘光启，72岁，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委员，天津市文史馆馆员。
刘幼铮，天津国际拍卖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中国拍卖行业协会艺术品专业委员会委员，多年从事考古和文物保护工作。
陈耀东，南开大学法政学院硕士研究生导师，中国法学会经济法学会理事，长期从事民商法研究。
怎一个“真伪”了得？
在有关《索靖书出师颂》拍卖的争论中，这件作品是晋人索靖的传世墨迹，还是隋唐佚名者所书，一直是各界关注的焦点之一。
刘光启认为，对五代以前的孤本书画作品，要考虑的仅仅是个断代问题。“三希堂”的3件珍稀法书，传王献之书的《中秋帖》是宋人米芾的写本，《快雪时晴帖》和《伯远帖》是否晋人的墨宝也争论不一。
据刘光启回忆，在他多年的书画鉴定经历中，曾见过《索靖书出师颂》的拓本。针对此次嘉德公司推出的《索靖书出师颂》，刘光启说，章草书体在晋代怎么会写得那么流畅？再有，前面“晋墨”两个钉头篆字是写在明代的五爪团龙纸上，绝对不会是宋朝皇帝的“御笔”了。
既然并非“晋墨”，故宫博物院花2200万元收购这件作品“值不值”呢？刘光启认为，对于这件当年从故宫流失出去的国宝，如今又回流故宫，“不能简单地用金钱的多少来衡量”。
在《索靖书出师颂》之前，《宋徽宗写生珍禽卷》和《米芾书研山铭》自海外回流也曾引起很大反响。刘幼铮用了“修补”这个词来形容国宝的自海外回流。他说，一百多年来中华民族饱受外侮侵掠，大量国宝流失；如今国富民强，民族文化遗产需要修补和“部分还原”，这是一件具有民族情结的大事情。在这一背景下，国家动用资金入藏回流国宝在相当一段时间内不会改变，因为这事关民族文化的传承。
虽然《索靖书出师颂》不是自海外回流，但毕竟自故宫流失的国宝又回到故宫，刘幼铮说：“这是应当给予肯定的。”
“定向拍卖”到底谁更无奈？
故宫博物院此次购买《索靖书出师颂》，是行使了文物保护法规定的“优先购买权”。根据文物保护法，国家文物行政部门在审核拟拍卖的文物时，可以指定国有文物收藏单位优先购买其中的珍贵文物，购买价格由买卖双方协商确定。
此前，许多国宝在国内拍卖时，也都采取过“定向拍卖”的做法。刘幼铮认为，当前的“定向拍卖”也存在着问题，有资格参与“定向拍卖”的文博单位有钱的太少，往往最后造成一家买无人“竞”，甚至无人买。
“一家买的局面，一不能满足拍卖法中要求二人以上竞买的拍卖要件，二会使得拍卖的成交价不理想，成交价格没有经过市场的历练。‘定向拍卖’恐怕是一个‘过渡型’的方式。”刘幼铮说。
陈耀东说，“定向拍卖”在拍卖法和文物保护法中都没有这个术语，实际上运用的是文物保护法中说的“优先购买权”。“优先购买权”虽然有法律依据，但不是没有问题。因为这种约定某种程度上剥夺了有购买权利的人的权益，同时也违背了拍卖法在公开、透明的原则下“公开竞价”的精神。
陈耀东强调，特别是当“定向拍卖”最后只剩一家的时候，便失去了“拍卖”的意义，变成了事先达成默契的“串买”，委托人、竞买人、拍卖行的利益恐怕都要受到损失。长此以往必定会影响拍卖事业的发展。
当文物成为“商品”
吉林大学考古系毕业后多年从事考古和文物保护工作的刘幼铮，回忆起1980年代他经历的一件事。当时刘幼铮在地处天津市郊的武清，从老农手里征集到一件元代磁州窑双凤纹梅瓶，有50多厘米高。“当时我们是代表国家征集文物，最后给了老农20块钱作为‘奖励’。”刘幼铮说，现在，这支梅瓶已经属于国家一级文物了，入藏天津市历史博物馆，“你说现在拿到拍卖会上得卖多少钱？”
刘幼铮说，博物馆拿钱直接买文物，不过是上世纪90年代末才有的事，在此之前都是国家的无偿划拨和社会上的无偿捐献。
新修订的文物保护法对民间收藏文物、文物的买卖都有了新的规定。刘光启说：“文物成为商品，符合当前的经济形势需要，是与时俱进的政策。”
陈耀东说，文物成为商品，应当说是还了文物的本来面目。文物是属于全人类的财富，应当让民众共同分享。让民间有收藏能力的人拥有她，可以更好地发挥文物的价值。
刘幼铮认为，“文物有价”“文物升值”，客观上对文物保护起到了积极作用。目前流失海外文物的大量回流，离不开国内众多拍卖行的共同努力，同时也使国宝在国际市场上的价格取得了相当的定位，也刺激在国内的国宝私人藏家拿出家藏投放文物拍卖市场。“《索靖书出师颂》就是个很好的例证”。
近代历史上著名的实业家周叔(左弓旁，右上山下加又)本人又是收藏鉴定家。刘光启说：“我平生看隋唐时代的书法写经较多，经眼的经卷中，一半是周先生的藏品。”
“有国家政策的扶持，有法律法规的保护，相信在不长的时间内能出现新的周叔(左弓旁，右上山下加又)、张叔诚那样的实业家兼收藏鉴定家，那就不愁国宝不在国手了。”刘幼铮说，毕竟，文物保护应当是群体行为，而不仅仅是政府行为。
据最新报道，故宫博物院表示曾专门邀请徐邦达、启功、朱家溍、傅熹年、杨新、单国强六位书画鉴定专家对这一古代书法作品进行了鉴定。专家们一致认为，该作品确为见于历代著录的《隋人书出师颂卷》，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是历代卓有影响的国宝级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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