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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菩萨”变成欠账大户
“今天晚上我还是要去守着的。听说周局长从市里开会将返回常宁。”2月21日下午，李雪容一边摆弄着手中的大锁，一边嘀咕着。
李雪容是湖南省常宁市供销社下属单位的职工，常宁市原桃林宾馆负责人。该宾馆生意曾红火一时。“那时，我们店里很有几个特色菜，剁辣椒拌菊花鱼等都很有名气，生意一直很好。要不是外单位欠款太多，不至于关门。”
宾馆关门后，李雪容的主要精力都放在讨账上，其中一个欠账大户就是常宁市财政局。这两家是何时结缘的，双方都难以说清。记者手中的材料显示，早在2000年12月，桃林宾馆与常宁市财政局已有往来。
李雪容称，她接手宾馆时两家关系尚好，不时有财政局官员来这里消费。按常理，负责规划、调度使用全市财政资金的财政局自然是个“金菩萨”。正常年份，净赚五六万元钱没问题。可是，“生意看上去是好啊，但就是没有钱进账！”李雪容说。据粗略统计，3年多来，财政局干部职工已签下数百份欠账单，总计近10万元费用。
让李雪容没想到的是，“金菩萨”已成为最难讨账的单位。在双方还有生意往来时，她不经常讨，怕惹人厌烦。多是找办公室主任和其他来吃饭的领导问一下，看有没有钱结算一点。2003年5月以后，财政局的人基本不来了，欠账问题变得严重起来。“从2003年开始，我每个月去讨七八次，但每次都空手而归。”几经努力，财政局分别在2003年底和2004年7月支付了两万余元。李雪容说，此后，她无数次往返财政局，就是讨不到钱。
打官司和扣车使讨账的希望更渺茫
无奈之下，李雪容想到求助于法律。2004年11月，李雪容到常宁市法院立案庭申请支付令。之后，法院执行局向常宁市财政局发了传票。“我知道去法院就等于永远得罪他们了，但也没其他办法了。”不过，后来，法院执行局的工作人员告诉她，一是财政局没有钱，二是对欠账数目有异议。“经办人、出纳、会计、分管副局长和局长都签了字，怎么会变得不清楚呢？”愤怒之际，李雪容动了扣下财政局周局长的轿车的念头。
今年2月2日上午，李雪容7时左右赶到财政局大门口，一心守着局长的专车，车牌号是“湘·DD071警”。此前一天，李也等候一天，但因车子外出而没有成功。
这一次，返回财政局的小轿车正好被李雪容挡在了门外。李试图抢走司机的车钥匙，但没有得手。她又索性坐在车头上，直到下午2时左右，见没有人答理，她只好垂头丧气地离开。
这两件事发生后，李雪容再到财政局要账似乎变得更加没希望了。大年初六她购买了一把交警专用的大锁，准备强行去锁车。
2月21日，她又等了一天，结果发现车子载人到衡阳市开会去了。打听到具体地址后准备去上锁，但又想到没有人去专门看管，万一丢了负不起责任，最终只好作罢。
李雪容称，自己心情十分矛盾，已近极端。“有人和我说，这几天该局搞‘保持共产党员先进性教育’，难得找人办事，但这样公款吃喝不还钱还算是好的党员干部吗？”
财政局只认账不掏钱
2月22日上午，记者在常宁市财政局党组纪检组长雷柏生的家里采访了他。雷柏生称，债务的产生原因较为复杂。据他介绍，李雪容的丈夫原来也是财政局职工，曾当过副局长，后来被调到另一部门任职。
雷柏生说，财政局干部职工包括他本人在内，确实到该宾馆吃过饭，都是招待客人和单位公务活动，存在一些费用问题。具体欠多少，他不了解，但他知道至今欠款没还清，因为单位职工的差旅费报销都很紧张。
雷柏生说，单位一年有几十万元的招待费，都严格按资金管理规定使用。他也听说过扣车纠纷，觉得欠钱时间长了，心情可以理解，但单位里现在确实没有钱。“大家都是熟人，希望坐下来协商一下。”
在记者再三坚持下，雷与该局主要负责人进行了联系。财政局党组书记滕文称，桃林宾馆的倒闭与该局欠账没有直接关系，但6万多元的欠账属实。滕文说，李的丈夫刘某曾任分管综合计划的副局长，局里一些公务招待活动放在该宾馆也不属违规；欠账中大部分都是上一届领导留下的。
滕文说，局里的财务制度很严格，在外面就餐须有“派餐单”才行，否则，不予报销。桃林宾馆的吃喝债务，单据上各位领导确实是签了字的，但后来局长发现有些没有“派餐单”。
李雪容的丈夫刘某称，他在财政局任副局长时，他自己没有利用职权便利在桃林宾馆内消费过一次，而且，现有273张欠账单中，80%都是在他调走后发生的。
刘说，他不同意妻子用上法院和锁车等办法讨钱，这只会把关系搞僵。“游戏里面是有规则的，我们虽然不会给人打点，但这些年我们那么多欠账又有哪个是这样硬讨来的？”
记者获悉，在后来的两年里，桃林宾馆共有近90万元的收入，其中大部分是公款消费，仅财政局的欠账金额就有6万多元。把这些年陆续催回来的款项单据摆在一起，堆起来有一尺多高。
地方财政收入减少但支出大幅增加
李雪容问：“他们为什么违规买警车有钱，而没有钱还债？”一知情人告诉记者，财政局在外确有很多公款消费不给钱，民怨甚深。一彭姓老板在谈话间透露，她所开的酒店，财政局在此签单未还的还有1万多元，而此前她开的一个店子，有一笔7000多元的账至今已欠了5年未还。一美容美发店的老板对记者说，财政局还在该店欠了几千元的账。
面对众多债主的投诉，财政局党组书记滕文称，该局在外欠账的具体数目，他不完全清楚，但绝对没有外界所说的“百万元”之巨。
据他介绍，常宁虽地处偏僻，但消费比外地要高，普遍都是公款签单消费，负债额度高，还账速度慢，这也使一些酒店经营受到了影响。
滕文说，“确实应该换位思考一下，人家也不容易。一年两年地讨账，也影响政府的形象。”滕文称，这样的顽疾后患无穷，并已经引起当地党政领导的高度重视。
《深圳商报》曾刊发一篇署名文章指出，常宁市地方财政收入减少了9.9%，政府“开销”增加了22.6%。常宁市市长谢选清称，在去年的有关会议上，他曾多次提出杜绝公款签单消费问题，今年准备在全市推行，由纪检、监察、财政局拿出具体办法。谢认为，从政府管理的角度看，采取杜绝公款签单消费的政策不仅可以减少政府开支和防腐败，还可以“救市”，让当地的第三产业真正发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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