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陌生的老家生活一天,李芳在家里过得很舒适,一家人仿佛又回到15年前的日子。然而,李芳的心里却还有一个疙瘩没解开,因为和她一起生活了14年的女儿还留在河北省的“家”里。
女主人回来了,老李家多年没住人的东屋又暖和了。前天还没装上烟筒的炉子,已经烧得烫手,前天还硬邦邦的床板,铺上了新被褥和床单。喝口热茶,吃口热饭,坐在床头,跟老邻居们聊聊天,李芳呆在“老家”里,自由自在。然而,就在几年前,这样的日子,她想都不敢想。
2004年12月21日,天刚蒙蒙亮,住在偏远山村的李芳,就从暖烘烘的被窝里钻出来,开灯生火,伺候一家人吃饭。
一年后,李芳照例没等天亮就起床下地。她打开灯才发现,眼前的房间熟悉而又陌生,这时才意识到,她回到自己家了,再也不用摸黑给“全家人”做饭了。
吃过早饭,李芳抢着收拾满桌的碗筷,似乎生怕晚了一点就要受皮肉之苦。然而,没等她端起碗,几双手便伸了过来,抢过她手里的碗筷。李芳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来,她已经远离了那种战战兢兢的日子。
一年前的中午,她来到邻居家,跟邻居婶婶、姐姐围在一起聊天儿,或许,这是她在山村里唯一的休闲,然而,就是在这少得可怜的时间里她也没半点自由,因为她的男人就在隔壁屋盯着,怕她逃跑。
昨天吃过午饭,老李家周围的邻居陆续来做客,李芳捧着热茶,和叔叔婶婶以及小时候的伙伴们围在炉子边,有说有笑。壶里的水沸了,李芳条件反射般地跑过去,移开水壶,擦净地上的水渍。她说,自从离开家,她每天都在那边做家务,几乎没一刻闲着的时候,所以,回到家里,看见有“活儿”就忍不住冲上去,生怕晚干一会儿再挨顿打。
闲谈中,有人提起那些噩梦般的生活,李芳笑了笑说,噩梦过去了,天亮了;然而,当大伙问到她14岁的女儿时,李芳的笑脸突然僵住了,她的思绪似乎又回到那个偏远的山村,又回到那个噩梦似的家,又看到她这些年唯一的精神支柱,看到她快半年没见过的女儿。
细节·自述
“我做梦都想接回女儿”
李芳低下头,用袖子蹭干了眼角的泪花,又用手遮住脸,隔了几分钟,她的口中才挤出几个字:“我舍不得孩子,我想把她接到武清来。”
被拐卖没多久,我发现自己怀孕了。第二年,女儿出生了,我给她起名叫媛媛。从那时起,我就开始暗下决心,好好照顾她,别让她像我一样在那个“家”里受气。晚上,有时女儿会哭闹,那个男人被吵醒后就打我,说我不争气。我只好把女儿搂在怀里,生怕男人打着她。
女儿七八岁时,我向那个男人提出让女儿去上学。不是为别的,我就是吃了没读过书的亏,没文化,让人骗到不知名的地方,卖到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山村。孩子上学以后,学习特别认真,虽然我不识字,可我知道,孩子的作业本和卷子上都是好成绩,这让我非常知足。
那边的村子挺落后的,村里的学校只能念到四年级。我怕孩子像我一样不能念书了,就去求那个男人,让她允许孩子到八里路以外的小学接着念书。从女儿上五年级开始,我们第一次分开。从那时起,我天天都盼着日子过得快点,因为只有周末的时候女儿才能回家跟我团聚。
现在,我离开那个村子已经快半年了,因为走时特别匆忙,我没来得及告诉女儿,甚至没能随身带来一张女儿的相片。这些日子,我总梦见女儿,梦见她又考了第一名,梦见她考上了好中学……
细节·警方
尽快恢复户口继续追查此事
李芳获救回家了,可接下来,她并非就能马上融入现在的生活中,因为,她还没有正式的户口,没有“合法”的身份,也没有与那边的“家”断绝关系。
据黄花店派出所的董元武警官介绍,昨天下午,他已经到李芳家走访,并见到了她本人。考虑到当时她还没有恢复到最佳精神状态,因此,警方暂没有作特别深入的调查,只是将工作重点放在督促村委会尽快帮助李芳办理户口手续上,相信很快李芳就能恢复户口,恢复合法身份。
董警官说,今天,李芳将赶到派出所,向民警详细介绍当年被拐卖的细节情况。警方将根据这些情况寻找其中有价值的线索,并根据这些线索继续追查此事。另外,如果李芳需要通过法律途径解决在河北省“家”中的一些问题,民警也愿意全力支持她,帮助她。
细节·律师
提供法律援助帮助讨回孩子
看到昨天本报的报道后,本市很多律师纷纷打来电话表示,愿意为李芳提供法律援助,必要时可以作为代理律师,到当地县城替李芳讨回公道,帮她要回孩子。
不少律师说:按照李芳叙述的情况分析,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很明显是拐卖人口的违法行为,而她在当地的生活,也不是合法行为,甚至她连正式的户口都没有,更谈不上任何人身权利,因此,她的首要任务就是抹去“黑户”的名字,这才可以进入下一步司法程序。其次,这段时间,李芳要稳定情绪,养好身体,以便日后有充沛的精力。第三,她要和家人做一个详细的计划,比如,先解除这段噩梦般的婚姻,再通过诉讼手段请求法院将女儿的抚养权判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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